这天回到帐篷之后,天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如丝如线,把海天融为一体。
也许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尹苑雅当晚就得了感冒。
可惨我的帐篷漏雨和她挤在了一起,被传染了流感也开始发烧。
余念、仵宏、乔筠先后打电话向我表示了慰问,乔筠说我就是太闲,居然还有时间感冒,我反问她是不是要忙到没空搭理江暮迟的花边新闻才算敬业,她无言以对,开始跟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她早就知道了我和江暮迟不过是契约关系,反正又不是什么真情侣,这种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用不着为此分心走神影响工作。
我问乔筠,江暮迟和那个乔沁嘉究竟是什么关系。
乔筠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江暮迟的父母似乎打算让他娶乔沁嘉过门。
“她和林徽谁的来头更大?”我问。
“林家主要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市场在国外,乔家是开影视公司的,市场基本在国内,你说呢?”
听起来,似乎乔沁嘉对江暮迟的事业更有帮助。
“许甯,你可千万不能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江总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你暂时还不用担心,江家和乔家的生意还没谈成,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跟乔沁嘉结婚的。”
这话还真是安慰人。
江暮迟说过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商业联姻,如果他娶了乔沁嘉,我真会鄙视他鄙视到骨子里。
生病这天,我没有接到江暮迟的电话。
他可能没有听说我病了的事,又或者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我无人问津,尹苑雅则有左天对她关怀备至,又是送热汤又是煮姜茶。
和人设无关,看得出他对尹苑雅是真关心。
尹苑雅虽然是歌手,但资源很好,经常可以上综艺,因为长相甜美性格讨喜,不止在台北,在大陆也有不少粉丝。
其实这年头歌手并没有演员好当,很多名气不小的歌手靠卖专辑甚至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真正赚钱的是演唱会、综艺和广告代言。
尹苑雅算是很有先见之明,她从十八岁唱到三十二岁,出道已经十多年了,出过不少经典专辑,只是一直没有大红大紫,后来在综艺刚刚呈现大热趋势的时候,当机立断拉下面子给不少节目免费当嘉宾,狠狠赚了一波人气,才渐渐提高了知名度。
左天比她小整整十岁,今年才二十二岁,俨然一个小鲜肉。
“这小鲜肉你考不考虑?”抱着水杯蹭姜茶的时候,我打趣问她。
尹苑雅摇了摇头,她没说原因。
偶尔我听见导演组有人嚼舌根,说尹苑雅年纪太大hold不住左天,现在看上去还勉强般配,等以后人老珠黄了肯定拴不住人。
还有人说尹苑雅其实两年前就已经被包养了,要不凭她出专辑、开演唱会那点钱,哪里买得起珠宝和高定,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资源?
别的女艺人出席宴会一般都是品牌赞助或租衣服,她倒好,几百万一条的礼服全是私服,身上的珠宝总是各大品牌的最新款,不管是钻戒还是钻石项链,戴了一次就绝不戴第二次,换得比什么都勤快。
左天虽然当红,但谁知道能红几年,说不定一转眼就过气了,一年的收入都买不起她一身的行头……
这些闲言碎语很快传进了尹苑雅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咳嗽嗓子咳得有些哑,还是因为流言蜚语太多让她不想说话,尹苑雅在帐篷里窝了一天,安安静静听歌看书打小游戏,我这个病号陪着她听歌看书打小游戏,两个人都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甚至根本没有化妆。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江暮迟,他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和尹苑雅正在听gala的《youngforyou》,她教我模仿口音,教着教着冒出一个鼻涕泡自己先笑破音了,我在旁边乐得像个傻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疯过了,有时候想想可能真是老了,以前三天两头和余念逛街、吃宵夜,现在连和她见面都难。
她结婚那会儿我刚到马来不久,那时候节目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导演打死也不肯给我批假回大陆,我到底没能赶去参加她的婚礼。
这是这么些年我头一次对余念食言,婚礼那天我和她视频,她哭得稀稀里哗啦说我没良心,她这辈子只结一次婚我居然也要错过。
新郎我只见过几面,据说为人很厚道,比余念高一个头,相貌平平但很有安全感。
她的生活和我的生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方向,我总有一种已经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哪怕每天依旧在微信上聊天,这种感觉也始终没有变淡——慢慢的,我已经不知道该和她聊什么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我的新闻,问我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我则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回忆以前加展望以后,唯独很少提及现在。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趴在树叶上的蚂蚁,那片树叶在水里飘来荡去最后也不知道会飘去哪里。
其实尹苑雅也一样,我不清楚她究竟是不是真被人包养,我只知道她的眼睛里也有踏不到一方实地的漂泊感,尤其来到马来之后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夜里像是和这边的星空、树林、沙滩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让人心里涩涩的,其实也说不上难过,但就是觉得陌生,觉得没有任何归属感。
尹苑雅不敢开始一段感情,我也不敢。
我甚至有点不敢面对江暮迟,原以为到这边拍综艺能有好几个月不用见到他,可他却主动找过来了。
这时候导演组已经帮我换掉了那顶漏水的帐篷,我坐在新帐篷里,和江暮迟大眼瞪小眼。
“你……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北市太闷,出来透透气。”江暮迟难得地说出一句人话。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只要进行光合作用就能正常工作的机器人,根本不存在任何心情方面的问题。
没想到,他居然也会闷。
我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憋出了一句:“这边风景不错。”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要说了?”江暮迟看着我。
两周没见,他的脸似乎瘦了一些,看上去更加的轮廓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