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侧了侧身让他进来了,毕竟这是他的房子,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江暮迟进来之后就突然站定不动,我一转身正好撞上他后背,撞得那叫一个眼冒金星。
回过神,看着他雕像似的侧脸,我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一推,才发觉他的视线正落在沙发上,那里有一件灰色男外套。
外套是余念的老公留下的,昨天吃过饭看电视的时候,余念突然觉得冷,他就体贴地脱下衣服披在了她肩上,两人在我这个交了假男友的单身狗面前秀了好一会儿的恩爱。
“江暮迟?”我觉得眼前这座冰山脸色有点不对,小心翼翼地喊了喊他名字。
他转目看着我:“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昨天朋友过来吃饭留下的。”我耐着性子解释。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语气听着平淡,却是暗流汹涌。
看着那张隐忍不发的脸,我突然很有作弄他的心思:“你觉得呢?”
话刚说完气氛就变得有点不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突然在我视线里放大,我措不及防就这么被他禁锢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味钻进鼻子,像薄荷,凉凉的,带着一点苦涩。
那双阖黑的眼睛近在咫尺,瞳孔深邃而干净,让人一不留神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如果世上真有所谓的狐狸精,大抵就是江暮迟这种……
他收紧了手臂,这距离近得太暧昧。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带来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痒。
我脸颊一阵发烫,整个人马上清醒:“江……江暮迟,放开我,现在,马上。”
我以为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气势汹汹,哪晓得江暮迟却突然笑了,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囧。
“如果我说不呢?”他问。
这一笑笑得我脑子有点乱,我一阵结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如果你不放手,我就召开新闻发布会,说你强迫我签订不平等条约,简直就是娱乐圈毒瘤……”
这颗“毒瘤”忽然吻在了我唇边,这个吻轻如羽毛拂过,我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一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还嘴硬?”他问。
语气异乎寻常的温和,褪去了一贯的冰冷。
近距离看,江暮迟的五官并不十分硬朗,之所以显得生人勿进,全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在支撑他冷冰冰的气场。
眼神温和的时候,他就好像变了个人,看着我的时候总让我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像是真的,而像是一场梦。
可偷偷掐掐自己,分明是疼的。
正打算再掐一下,江暮迟却突然捉住了我的手指。
“这是在干什么?”他问。
“没……没什么。”我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真是只纸老虎,一沾上水就软了,根本硬气不起来。
江暮迟就是那滴水,好死不死地落在了我身上最单薄最经不起触碰的地方,只消呵一口气都能让我溃不成军。
“没什么就不要乱掐。”他把我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双手骨节明晰,修长好看,让人联想起古代执笔的儒雅书生。
相比之下我的手太小,太短,简直像是小孩的手。
这么一看就不由自主又走了神,在他面前我真是越来越容易神游了。
抬起头的时候,江暮迟的眼神明显带上了一丝不悦:“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语气倒不十分苛责,可如果他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和我说话,我估计有一大群人要下巴落地。
“没……没什么。”我再次结巴。
说完,努力从他怀里挣脱,顾左右而言他:“我……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水很快就倒好了,他喝了一口,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凉吗?还是太烫?要不要重新倒一杯?”我没话找话。
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希望江暮迟坐在这里,我宁愿他一辈子不来找我,省得我心里乱得出奇。
他定定看着我:“你很怕我?”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江暮迟第二次这么问我了。
废话,他对我来说是一步踏错就葬身于此的沼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是可以把人活活溺死的一池春水,我是个傻子我才不怕他。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人又总是情不自禁被一些危险的东西所吸引。
江暮迟就是那颗裹在糖衣里的毒药,如果他能离我远一些就好了,可他偏偏在我想要避开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眼前,我一时也不知是该鄙视自己的软弱,还是该对他的不请自来恶向胆边生。
挣扎了一下,我决定接受这个事实,我这辈子大抵是避不开江暮迟了,自打和他签订了那纸霸王合同起,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是,我很怕你。”我点了点头,“所以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能尽量少些吗?我的心脏可能有点承受不来……”
尤其不要一来就这么干,这让我有种要时时刻刻洗干净洗白白等着他宠幸的错觉。
说完这话的时候,虚掩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转头一看,是江暮迟的助理。
他敲了敲门,一脸狐疑地看着神色各异的我和江暮迟,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江总,夫人刚才打电话来催……”
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江伯母聂雪凡。
我头一次这么感激聂雪凡,如果不是她打电话,助理也不会过来敲门救我于水火之中,再这么下去我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恐怕得继续僵在原地,在江暮迟面前尴尬死。
江暮迟点点头,朝我道:“一会儿有场家宴,你先准备一下。”
家宴?
我愣了一下,弱弱地问:“我……能不去吗?”
“不能。”他言简意赅。
我语塞,绞尽脑汁地找着借口:“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半小时,我在这里等你。”他道。
干净利落,不容回绝。
我突然很有揍他的冲动。
“不用太麻烦,”他顿了顿,继续补充,“你不化妆的样子也很好看。”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十有八九会有一股搪塞的意味,从江暮迟嘴里说出来却截然不同。他总有一种沉稳淡然而令人信服的气度,哪怕说地球是方的估计也会有一大票人会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