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受到品牌邀约了,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
可有江暮迟在,我又何必露怯?
这场小型宴会,来的人不算太多,有不少是熟面孔。
夜色笼罩下,香槟杯闪烁着迷人的色泽,以前戴滢总说酒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能让人忘掉所有难过,能抛却所有醉生梦死,我一开始不能理解,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却渐渐懂了。
有些事情,清清醒醒地面对实在太难,麻木了自己倒是有一线喘息的余地。
喝醉了,看什么都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无论遇上多难的事,都依旧还是笑得出来。
喝到第三杯香槟的时候,我手里的杯子就被江暮迟给抢走了:“你是来让人看笑话的?”
“我不本身就是个笑话吗?”我淡淡自嘲。
话是这么说,却没夺回他手里的杯子。
我毕竟不是戴滢,做不到醉生梦死。
或者说,我还没有那个资本。
戴滢的段位毕竟比我高多了,她已经稳坐鳌头,而我还是一个小透明。
“江总,这位就是许甯许小姐?”有人过来和江暮迟碰杯,尽管江暮迟已经辞去了江氏的职务,但还是有不少人卖他面子,且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都知道江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只可能在江暮迟和江衡两个人中二选一,论才华,论本事,论人品,江衡都不是江暮迟的对手。戏不落幕,谁也猜不到结局,到头来谁能继承家业,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里等我。”江暮迟朝我叮嘱。
语气温和,却也有那么一丝不容回绝。
我点点头,指了指花园:“这里人太多,我去那边透透气。”
花园里出奇的安静,这地方比江家别墅更大,夜色中的偌大园林很容易就能让人迷路,我这个路痴没敢走太远,在喷泉边坐下,刚脱下把脚磨起泡的十二厘米高跟鞋,眼角的余光就撇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仵宏。
仵宏显然没想到我也在这,目光里带着惊喜,嘴上却不饶人:“最近不是深居简出不打算抛头露面吗,怎么今天舍得出门了?”
“再闷在家里就要活活憋死了,再说我又没做什么丑事,凭什么不抛头露面?”我反驳。
我已经好一阵子没见过仵宏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仵经理,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我哪天要是混不下去了,能不能再回去投奔你?”我问。
“现在知道管我叫经理了?”仵宏挑眉,语气挪揄,“行吧,看在你脸皮厚的份上准了!”
“我脸皮厚?我脸皮厚就不至于被区区一个许月明折腾成这样了。”我撇撇嘴。
我和许月明之间那点过节,仵宏再清楚不过:“她毕竟是你妈……”
“就没见过亲妈这么坑人的,你说我当初是不是被捡来的?”我自嘲。
仵宏戳了一下我的脑门,这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点Gay里Gay气:“你们娘俩长得这么像,你能是被捡来的?”
“谁和她长得像了?”我忍不住就想翻白眼。
想起许月明36E的伟岸胸围,再看看自己前板后平的身材,我觉得自己还真是没遗传到她的精髓。
两个字——随爹!
正说着,后背突然一湿一冷,原本只有半人高的小喷泉不知什么时候迎风猛涨,浇头而来。
我和仵宏两个人被淋了个正着,那叫一个狼狈。
仵宏一声惊呼,差点没骂娘:“许甯,我发现跟你在一起,真是特别倒霉……”
“这话你跟江暮迟说去,要他早点离我远点,免得被我给祸害了。”我抓起包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离这座该死的喷泉五米远。
仵宏身上全湿了,白色衬衣紧贴在胸口,线条那叫一个流畅起伏。
他要不是个Gay,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我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头发湿了个透,正往下滴水,裙子也被打湿大半,变得沉甸甸的。
在我拧水的当口,仵宏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东门附近小喷泉,带两条浴巾,几件大衣过来。对了,许甯的衣服尺码你知道吗?不知道就网上查,查不到就打电话给她的助理乔筠,乔筠的号码我之前给过你,要是没存你就卷铺盖滚蛋吧。”
“你有助理了?”我诧异地看着他打完这通电话。
“挖掘出了你这么个闪闪发亮的‘金子’,你以为我还跟之前一样只是个小经理?”仵宏说这话说得特欠扁,我很想往他鸡贼的脸上来一拳。
不一会儿,他的小助理就过来了,手里提着衣服和浴巾:“许小姐,我已经和乔筠姐联系过了,这些衣服是她叫我带来的……”
“行了,放着吧。”仵宏冲她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这附近有没有换衣服的地方?”
“有,”小助理朝不远处指了指,“一楼有几间客房,从后门进去应该没人会看见。”
我和仵宏从后门来到别墅一楼的客房,房间门都锁着,只有一间开着。
“你先进去吧,赶紧把衣服换完。”仵宏道。
这种时候他倒是有几分绅士风度,我推门进去,打开小助理带来的衣袋,这才发觉乔筠给我准备的是和我身上这条一模一样的裙子,换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在这类小事上,乔筠向来很细心。
湿淋淋的裙子刚脱到一半,外头就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我听见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似乎是仵宏。
然后门就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踉跄地被推了进来。
这一幕太措不及防,等我转头看清那人是仵宏的时候,他身后已经有闪光灯亮起。
一大波记者拼了命地往里挤,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许小姐,你和仵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许小姐,你的衣服怎么脱了?”
“仵先生,你不是许甯小姐以前的上司吗,怎么会和她一起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不知道她是江少的女朋友吗?”
“仵先生,发生这种事,你会被江少开除吗?”
仵宏很快反应过来,脱下身上的西服把我包了个严严实实,朝那群记者怒目而视:“这里是私人场所,谁放你们进来的?”
保镖也挤了进来,看那样子显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进来就急忙把苍蝇似的记者往外赶。
等江暮迟过来的时候,记者已经被赶了个七七八八。
正如仵宏所说,这里毕竟是私人地盘,这么大的一座庄园,保镖可比记者多多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死缠烂打就是不肯走的,绞尽脑汁地和保镖开始玩捉迷藏的游戏:“许小姐,你和仵宏先生是有不正当关系吗?你突然被封杀,是不是因为背着江少和别的男人有来往?”
我已经气得想骂人了,就在我伸手要推这个张着血盆大口污蔑我的狗仔的时候,江暮迟拦住了我。
“算了。”他冲我摇摇头。
要是被拍到我推搡记者的一幕,网上估计又得是一阵腥风血雨。
我极力冷静下来,终于没再气得浑身发抖。
刚才那一眼我看得很分明,仵宏是被人推进来的。
更奇怪的是那突然把我淋湿的喷泉,以及这里的客房——房门全都紧闭,就只有这么一间恰好是打开的,这一切明明早有预谋。
赶走了狗仔队,江暮迟看了一眼我的肩,我这才发现仵宏的西服仍旧披在我肩膀上。
江暮迟不动声色地拿走了那件衣服,脱下自己的外套:“先穿上吧,我带你回去。”
“江总,事情不说清楚,许甯没法在媒体面前交代。”仵宏道。
江暮迟转目看向他,那眼神有些冷:“你惹出来的事,你想办法解决。”
这么说其实挺冤枉仵宏的,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
我不敢同情他,至少这个时候不敢,我怕江暮迟一个不高兴把他扔到江里喂鱼。
回去的路上,江暮迟没埋怨我为什么不在原地等他,更没恼火我一下子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越是一言不发,我就越有点心里发毛:“江暮迟……”
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你不怪我?”我问。
“怪你什么?”他反问道。
“怪我是个灾星,没一刻安宁。”我老实承认错误。
坦白从严抗拒从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回这个醋坛子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尤其,媒体还拍到了我和仵宏在一起衣衫不整的照片……
要是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已经火冒三丈发布声明和我分手了,我一面后怕一面又觉得庆幸,幸好我遇到的是江暮而不是别人,幸好他给我的信任一直很多,不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江暮迟不语,却突然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被捏得一怔,连忙打落他的手:“喂,专心开车。”
我可不想在出了这种事之后被撞个车毁人亡,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摊上你这么个灾星,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江暮迟没再伸手过来了,笑得一脸恼火加无奈,“一会儿乔筠会过来,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估计话不会说得太好听。”
我大抵是他这辈子遇上的最让人头疼的人了,也是乔筠这辈子遇上的最让人头疼的人了。
乔筠很快也亲自开车过来了,一看到我就恨不得把我给活活吃了:“许甯啊许甯,我看你就是个惹祸精,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
话是这么说,却急急忙忙帮我出起了主意。
“仵宏那边怎么说,能不能说是他强迫你的?”她问。
“大姐,要是这么说,所有人都会以为我和仵宏真发生了什么。”我也是服气她的脑回路。
“看我,都急糊涂了……”乔筠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是不能这么说,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