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匆匆对角木道:“你带了殿下先走,我收拾一下随后就来,我们在城外的落脚点集合。”
角木刚要答应,宇文晟却道:“不成,必须把颜儿救出来。”
“殿下,您已经露了行迹,那皇帝转眼就被派人全城大搜,您不赶紧走,再等一会儿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奎木急得要死,说话也有点没上没下了。
还是角木道:“那位娘娘为了救殿下而受伤,殿下关心那位娘娘也是应该,但是此地绝不能久留,殿下还请先走,属下这就传信给宫里我们的人,让他们密切留意娘娘的信息,但凡遇着机会,就把娘娘救出来。”
角木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大家亲眼看着宇文昊把剑刺入安若颜身体,那剑势如此凌厉,便是常年练武的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是一个深宫中的弱女子?
在奎木角木想来,保不齐安若颜这会子都已经死了,所以奎木完全没提安若颜,角木的话也是为了让宇文晟赶紧离开京城。
宇文晟面色苍白,俊秀的眉峰微微蹙起,声音温和却坚定,“她是为我受伤,我更不能丢下她不管,角木,你现在就联络宫中人等,设法将她带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殿下!”奎木大急,“温先生虽然在南方,可是频频传信过来,让我们一定要保证殿下的安全,您万不能以身犯险。”
他狠狠心,又道:“那位娘娘不惜亲自挡刀,也是为了您的安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辜负了那位娘娘的一片心意?”
宇文晟闭了闭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你们放心,我多少大事未了,怎会甘心将性命轻易抛却?只是她有情,我更不能无义,不把她带出来,我有何颜面去谈那些大义?”
他片刻下定了决心,“我去宝月楼暂住,锦瑟自会设法周全,你等若为我安全起见,就速速去办事,莫要再拖延了。”
奎木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可若是那位娘娘伤势严重,她……不在了呢?”
宇文晟目光中似隐含悲意,他抬头看着天上棉花一样的白云,幽幽道:“她本不该入那个皇宫,此番无论死生我都要将她带走,何况我坚信她绝不会死。”
当时被奎木和角木挟持而去的时候,他遥遥看见卓轻寒留了下来,那等江湖人士,身上必然带有秘药,说不定就可以救安若颜一命,更何况还有宇文昊。
安若颜中剑倒地的那一刻,宇文昊的反应不像是假的,若是宇文昊对安若颜还有三分情意,哪怕就是要利用安若颜引他上钩,都会尽力救治,太医院的人并不都是脓包,有真本事的人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宇文晟轻声道:“你们传信给宫里的人,就说我的话,让他们设法散布消息,我要亲自去宫里救人。”
只要这话传出去,宇文昊就会拿出全副精力救活安若颜,以便再次布下天罗地网要他的性命。
奎木和角木俱是大惊失色,两人同时失声叫道:“殿下,万万不可!”
本来宇文昊就必然要满京城里搜索宇文晟下落的,要是这话真传出去,恐怕宇文昊更是要将京城地面翻过来了,到时候别说宇文晟避在宝月楼里,他就是避在阎罗殿里,那崔小毅都有本事找得到。
饶是满腹心事,宇文晟却是忍不住轻笑一声,神情略有些傲然,“你们也忒夸张了些,崔小毅找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又何曾找到过?”
奎木还要再劝,角木却知道自家这个殿下看着温和柔软,其实最是个拿定了主意不肯轻易转圜的人,忙制止了奎木,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还请殿下多多保重自身。”
宇文晟点点头,“你们去吧,若有事,便去宝月楼找锦瑟。”
他忽的又想起一事,忙道:“羊尾胡同那边,把人都赶紧转移出去,就暂时先安置在城外的落脚点,过两日等风声稳定些,送她们去南边吧。”
宇文晟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吩咐完了就离开这座三进小院,往宝月楼的方向去了。
奎木小声跟角木嘀咕,“殿下早就该把她们送走的。”
角木道:“你知道什么,那谢四姑娘身子孱弱,根本不能出远门,便是休养了这么久,也都没什么起色,殿下也是为了万全。”
“万什么全啊,照我说这谢家就是活该,好端端的偏要支持大皇子上位,如今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那个谢老儿在地底下估计也是悔青了肠子吧?”
靖王府的人,因着这些事,对谢家没有丝毫好感,所有的救治也不过是碍于宇文晟的命令,不敢反驳罢了。
宝月楼,并京城的一切青楼,那是没人早起的,因着工作性质特殊,大家都是午夜才安睡,总要到次日中午才肯起床,慢慢的梳洗打扮,等着晚上营业。
锦瑟却是个异数,因她素来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且是头牌名气又大,素来随心所欲,有顺眼的客人就见上一面,弹个小曲唱首歌,没顺眼的就关在房里自顾自的歇息,老鸨无事也不敢狠麻烦她。
是以人人都是睡到午后才起,锦瑟却每天都是上午起床,有时候精神好,还要在院子里走两圈,练些个强身健体的动作,起初还有人觉得奇怪,跟着一起练,时间长了也就都坚持不下去了,因锦瑟在这青楼里地位超然,倒也没人敢嘲笑她。
这一日锦瑟照例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走时开着的半扇窗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且还没有完全关好,一角玫瑰红色绣金边的窗纱被压住了,在窗外飘飘荡荡的。
锦瑟心中一动,对紧随在身后的小丫头道:“你去厨房,让他们熬一碗莲子粥,多多的放些冰糖,你看着熬,好了给我端过来。”
小丫头去了,锦瑟回至自己房间,开了门进去立刻将房门关好,深深敛衽下拜,“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