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贾富贵走了,安若颜招手让那太监上前,“你叫什么?多大了?几时入的宫,从前在哪里当差,师父是谁?”
宫里头的小太监都要认有权力的大太监做师父,好求个靠山,其实那些师父除了收钱,是什么事都不会做的。
太监忙躬身回道:“回小主的话,奴才叫郝忠义,今年十七岁,入宫四年了,之前一直在御膳房当差,师父就是御膳房副总管姜小宝姜公公。”
御膳房,姜小宝,安若颜暗自沉吟,半晌方道:“你一切都听墨香指挥,我这里也没什么活计,不过是些洒扫之类的粗活,你只在院子里伺候就好。”
她说一句,郝忠义答应一声,最后道:“是,奴才在御膳房时,也是做粗活的,洒扫之类的事儿,奴才都干惯了,请小主放心。”
一句话说的安若颜笑了笑,对墨香道:“你先带他下去,指一间屋子给他住。”
安若颜看了看时辰,她决定去见宇文昊,舅母她们还陷落在教坊司里,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来才是。
还没出辛夷门,一个宫女从外头走进来,一眼看见安若颜,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道:“安才人原来已经动身了,倒让奴婢多走了这么一趟。”
正是安凌雪贴身大宫女贵儿。
安若颜略有不解,随即又反应过来,安凌雪的规矩,是后宫所有妃嫔小主每天清晨都要去她那儿请安的,这原是皇后才该有的待遇,只安凌雪如今势大,宇文昊又宠她,也无人敢说什么。
“我伤势还没好……”安若颜一句话未完,贵儿已经竖起两道修得弯弯的眉毛,“伤势没好?伤势没好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劝你赶紧去给娘娘请安,好儿多着呢。”
贵儿的话,似威胁又似警告。
安若颜深知安凌雪的手段,她固然现在不能要了自己的命,可若是再使出手段来折磨自己,无论受伤还是昏迷,都会耽误营救谢家女眷的大事。
深吸一口气,安若颜跟着贵儿去了兴庆宫。
正殿里坐着的还是那几个低位小主,只内中没了马贵人。
安若颜思及往事,自嘲的笑了笑,助纣为虐,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不知这马贵人临死前,有没有后悔。
“昨儿个就来迟了,受了好大一场酷刑,难为你今早竟能醒过来,果然不愧是神医的徒弟呀,且让本宫瞧瞧,你那光秃秃的头皮上都抹了什么灵丹妙药!”
安凌雪从兴庆宫正殿中央的玉座上走下来,行至安若颜身边,刷的一下把她包头的青帕扯了下来。
安凌雪随即嗤笑,“你这个样子,倒不像个小主,竟像个尼姑了,就差给你在这儿点几个戒疤了。”
她突发奇想,笑道:“不如本宫帮你点了,如何?来人啊,点炷香过来,本宫今儿个要给安才人施戒。”
卜世仁格外巴结,忙去点了一支粗大的香烛拿过来,安凌雪笑吟吟的接过来,对安若颜道:“你跪下,本宫亲自给你点。”
安若颜情知今日这场羞辱必是躲不过去的,安凌雪让她过来,不就是想折辱她吗?干脆快快给她折辱完毕,让她放自己走,好赶紧去见宇文昊。
安若颜始终觉得,宇文昊未必想把谢家女眷放在教坊司里,他要做早就做了,不用等安凌雪去下令,若是自己去求一求,说不定还有三分希望,毕竟当日,他做谢家外孙女婿的时候,谢老夫人对他也是关爱有加。
看在谢老夫人的份上,放了舅母和姐妹们,或许是可以办到的。
想到此,安若颜就缓缓的跪下了。
安凌雪得意大笑,这是事变以来,安凌雪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下跪,这份儿满足就别提了。
她眼神微眯,执起手里粗大的香烛,对准安若颜的脑门恶狠狠的按了下去,顿时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传出来,剧痛使得安若颜的身子颤了颤,她急忙死死忍住,浑身冒出无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你就是个贱坯子,非得受了刑才肯听话,来,自己说,我安若颜是个贱坯子。”
安若颜咬牙,抬眼看着安凌雪,“安凌雪,你我同出一家,虽然生母不同却俱是父亲的血脉,我若是贱坯子,你又是什么?”
“你……”这下轮到安凌雪气得发抖,事实是不容抹煞的存在,不管她怎么折辱安若颜,这血脉关系却是无法否认的,世间人人皆知,安若颜是嫡女自己是庶女,不管怎么折腾,这个出身都是改不了的。
这,也是她恨透了安若颜,一有机会就要折磨安若颜的本质原因。
安凌雪恼羞成怒,把手里的香烛对准了安若颜的脸,香烛燃烧散发的火热气息使得她本能的侧身躲避,安凌雪收势不及,香烛重重的落在安若颜的脖颈处。
好在安若颜浑身都是冷汗,香烛上的火遇到汗液,自然就熄灭了,只余一缕青烟袅袅。
“真是扫兴。”安凌雪随手将香烛丢在地下,转身道:“都散了吧。”
众妃如蒙大赦,忙忙的站起来,齐齐对安凌雪施礼,“嫔妾告退。”
她们几个人一起离开,都有意无意的躲着安若颜,刘美人看了安若颜一眼,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得罪安凌雪,低头匆匆的走了。安若颜也不在意,跟在众妃后离开。
卜世仁大着胆子问安凌雪,“您,就这么简单就放她走了?”
时人最重视嫡庶之别,出身就是一座大山,压得安凌雪喘不过气来,哪怕她最终做到皇太后,未来史书上还是要点这么一笔。
她心里正憋屈的难受,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卜世仁一个趔趄,安凌雪已经厉声道:“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奴才正在办,奴才送去的人,那个贱人她轻易不肯收啊!”
“放你娘的屁!”安凌雪又爆粗口,“你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谁让你亲自去送?”
卜世仁捂着脸,一句话不敢多说。
“蠢蛋!”安凌雪又踢了卜世仁一脚,方回内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