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盈盈如水的月光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像是能够吞噬人心的夜色愈加浓重,贾府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抬头看着天色,顾以筠忽地来了感慨的兴致,却被凌泽武捂住了嘴,“嘘。”
有情况?顾以筠屏息凝神,捋直了视线,放眼望去,猛然间变了脸色。
是贾贺年,那个趴在地上,手还向前够着的穿着深红色衣服披头散发的男人是贾贺年,那个百日里还文质彬彬地唤着他们兄弟,留他们在府上多住几日的文昌兄。
方才还觉得喜庆的礼服,落在顾以筠眼中忽然变得无比刺眼,她觉得那红色很是妖异,也不知道是被染料染成的,还是此刻被鲜血染成的。
“救他,救救他。”别说顾以筠一向对贾贺年颇有好感,就是一个交情泛泛的陌生人也很难见死不救。
将顾以筠安置在一个难以被人察觉的角落,凌泽武动了,盘旋在腰间的软剑在瞬间就离开了凌泽武的身体,“嗖”的一声飞刺过后,许久未曾沾染过血腥的长剑似是发出了一声共鸣,长剑饮血,月光寡淡。
顾以筠在一旁瞧着,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一眼她就看出了这些人绝非是一般的匪盗之徒,都有一定的武功在身。
她很有自知之明,若是一个两个她还能够应付,这足足有二十几个的阵容,到时候除了自乱阵脚就是让凌泽武分心救她。
就连凌泽武还要和他们缠斗上一会,那软剑在凌泽武的手上仿佛开出飞霜冷花来,一抹冷光划过,必定有一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顾以筠远远的看着,知道那些人还活着,而已不敢大意,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把受伤的贾贺年拖了过来,谈一谈鼻息,还有气儿。
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子,往贾贺年的嘴里塞去。
这是她从太子府上带出来的上药,能够止血止痛,治愈外伤最好不过。
药丸在贾贺年口中化开,药力却还要等上一会才能挥发,贾贺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下,只能去找大夫才能够救他一命了。
今日贾府办喜事,遍请了城中大人,其中一定有大夫。
顾以筠将凌泽武和贾贺年都撇下,自己一个人跑走,去找人帮忙了。
要说如今贾府哪里人最多,那当然是前院了,还有一些没有散尽的宾客碍着身份的原因不能去后院闹洞房,便只能尽兴喝酒了,她记得贾老爷应该是请了一些打手过来的,没有和赵海峰对上,如今也能派上用场了。
果不其然,顾以筠过来的时候,贾老爷还在前厅招待宾客,“不好了,少爷被贼人打伤了,有没有大夫赶紧跟我来。”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顾以筠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这一下可算是把前面的客人惊动个彻底。
贾老爷端着那有些肥胖的身子,急急忙忙便跑了过来,“小公子,到底是出了何事啊?我的年儿怎么了?”
“贾老爷,你还是赶紧叫人去帮忙吧,府上来了不速之客,你家少爷还没入洞房就先躺在那了。”顾以筠话音一落,便看到贾老爷带着有光的脸迅速白了一分。
“快,快去请缪大夫,其余人跟我来。”这贾老爷虽然慌乱,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吩咐了下人又对着顾以筠一拱手:“小公子,年儿在何处?还请公子带路。”
等到顾以筠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后院的事发现场,凌泽武那边已经完事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张牙舞爪的贼人,哭天喊地的,“哎呀哎呦,公子饶命啊。”
眼前这一幕令跟在顾以筠身后赶来帮忙的一众大汉们不禁汗颜,这公子实在是太强悍了,这是把贼人打得两爹妈都不认识了吗?
看着那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捂着鼻子和眼睛叫唤的一地贼人,顾以筠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她怎么不知道凌泽武还有打人专门打脸的习惯呢?
凌泽武将软剑重新缠回腰上,端的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仿佛这十几个大汉脸上的伤不是他打的一样,走到了顾以筠藏贾贺年的地方,先于那大夫一步,点了贾贺年身上两个穴道,“我已经给他止了血,可以找人给他治伤了。”
贾老爷和一堆看了半天热闹的人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贾贺年呢。
“年儿。”
方才顾以筠已经检查过他的伤口,胸前被人开了一刀,没有其他的伤口,只是时间长了流血过多。
“你没事吧?”凌泽武来到了顾以筠面前,拉着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不过这贾府的事可真是不小呢。”解决了这些人,顾以筠的脸色却还是沉着,今天的事情很是蹊跷,本来是贾府大喜的日子,竟然混进了这么多贼人。
“贾老爷,怕是这贾府中还有别的事吧?”顾以筠的话点到即止,贾老爷绝对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也能够有所察觉了。
“今日之事,谢过两位公子了。”贾老爷朝着顾以筠和凌泽武又是一躬,“先将少爷送回房间去,来福你带人随我来。”
贾老爷领了一帮人马朝着喜房的方向去了,顾以筠和凌泽武本不欲趟这趟浑水,可顾以筠忽然想起来,和贾贺年在一起的那个管家这时候怎么不见了?
“应该是出了家贼。”顾以筠想了想,下了定论。
“我看不尽然,这些人是山贼,从五十里之外的伏龙寨过来的。”凌泽武最是熟悉这些人的身手,虽然有两下子,但还是没有招架住他的强打,已经将来历底细全都招了。
“看来是钻了两军交替的空子,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若是牵扯到凌军恐怕不好脱干系。”顾以筠沉吟片刻,并没有否认凌泽武的推断,反而想到了更深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