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落地的瞬间,她的腰间覆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握着她,像是要将她牢牢的抓住。
君九墨寒着脸,眼中的愤恨在她的话里消融,隐约的还带着其他,顾不得再教训她,打横将她抱起往院子里跑,婢女早就先行一步去找太医和稳婆。
锦红妆的意识还在,只是身体累的睁不开。
本不该继续再有的纠缠,在这孩子的缘由下继续着。
落子药是对这段纠缠的终结,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爱的结束,剩下的便唯有仇恨了。
她算准了一切,也对自己足够心狠,才能在孩子即将落地时服下落子药,但她没算准这孩子不顾一切要来到这世上的执念。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一滴滴鲜血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异常的刺眼。
屋内,锦红妆消极待产,每拖延一分,对她和孩子而言都是危险。
君九墨脸侧青筋都突起,多难听的话都说完了,但床上的人就是不配合,死活都不愿生下这个孩子,气的他将屋里的东西都踹了个遍。
“你倒是真对我狠心!”
他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声音沉重,暗含他意。
疼痛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睁开眼睛,有点点意识。那双红唇已被咬得满是血迹,但她就是执着的不肯如他的意,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伤害着他。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话,她眼神有少许波动,可最后亦归于平静,双手紧攥着床单,像是要将床单扯破,身体上传来的噬心之痛,她一言不发的受着。
这个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待了九个月,孤独的九个月唯有这个孩子相伴,她亦是舍不得,只可惜这个孩子是君九墨的,她的杀父仇人的。
她已然对不起爹爹,不能一错再错。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如果你想见他,就给我好好生下来!”
君九墨到底是对她没了脾气,将一块玉佩扔给了锦红妆,笃定了她会生,再也不待一秒,气急败坏的离开。
锦红妆木讷的拿着那块玉佩,神思恍惚,安然的眼睛陡然的变得明亮,不复刚才的消极。她把玉佩攥在手心,随着稳婆的一声声助威而呐喊。
“啊!”
随着最后一声呐喊,历经一天一夜,她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她几乎昏厥过去,强忍着一丝清明,手中的玉佩几乎要硌出血来,她甚至不曾看孩子一面,就迫不及待的要见君九墨。
那块玉佩是她爹爹和娘亲的定情之物,他爹爹从不假手于人,哪怕就是死,也只会带着一起死,不会交给他。
她想知道,她爹爹是不是还活着,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她没能见到君九墨,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只有婢女在陪着她,屋子里安静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她呢喃自语,没多久便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君九墨一直等在屋外,听到母子均安时,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面上没多少喜色,看了一眼皱巴巴睁着眼睛的小家伙,他眸中情绪翻涌,让人看不清楚。只看了一眼便让人抱走,悉心照顾着。
他一直在屋外站着,落了一身的雪也毫不自知。
待婢女说她已经熟睡后,他才抖落一身的白雪,踏了进去,怕身上的寒气渡给她,在火炉边站了许久,直至有了暖意,才敢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
生产过后的她,身体虚弱,湿了汗的碎发沾在脸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即使是昏睡,眉头也紧皱着。
他忍不住的伸手拂过她脸颊,贪恋着她的温度。
“我宁愿你再对我狠心数倍,也不愿你对自己狠心一下,怎么就这般的不让人省心啊,我怎么放心你啊。”
她的脸上还有着被他打的手印,他是真的被她气到了,声东击西的支开了齐南,报复了叶昭雪,偷偷的喝下落子药。
孩子已成型,不生便只有一尸两命,他怎么舍得?舍得她这般的伤害自己。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情绪翻滚着要溢出。
她的一举一动,他自始至终都放在眼里,他亦知道她和三王爷的来往,当做不知,只愿她能开心些,怕她出意外,才将齐南放在她身边照顾着。
可她真正的是让他又气又恼,明明这般的恨他了,却还是没忍心坏了他的事,来个计中计,将三王爷那帮人彻底抓住,成了他的帝王业。
可是,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帝王位啊,唯有一个她而已。
他的小姑娘啊,从始至终都这么善良,善良到让他再也不想将那些丑陋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