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仅仅是因为破产而坐牢的话,或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后等待他的除了暂时得到的欢快还有无穷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不过几天的功夫,陶桃整个人消瘦一圈,住在又破又旧的小旅馆里,被人找上来的时候依然失魂落魄。
是外地来讨债的。
讨债人确定身份后没有多犹豫,把欠条和账单尽数摆放出来,还有陶父进出局子的流水单。
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
陶桃轻咬着牙,原本素淡难堪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我爸欠你们多少?”
“两千万。”
“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哪?就算在云城你又能怎样,把他救出来吗?我们做这行的有这行的规矩,你现在除了替父还债,没有别的选择。”
陶桃冷着脸,“我没钱。”
“没钱?”
那些人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长得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他们这些讨债的浪费时间在一个女人身上。
同样,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总不能把人给做了就不用还钱。
“没钱的话,你爸的手可就遭殃了。”那些人啧啧叹息。
不知道他们玩的是什么,但剁手两个字轻而易举从嘴里吐出,像是在说吃一顿晚饭似的。
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陶桃心头一紧,“我再想想办法,你们宽限几天,让我和我爸说几句话。”
“他现在估计迷了吧,没力气说话。”
让自己葬身在刺激的地方,大脑皮层靠药物维持长期兴奋的状态几近忘我,就算自己女儿打电话来,也不会有所改变。
贪恋眼前的舒坦,故意逃避现实。
陶父前半生过得潇洒,下半生一派荒唐。
“这样吧,给你三天时间,把钱交上,不然……”
讨债哼唧两声,领着一帮人离开。
三天时间,两千万。
对于以前的陶家来说,一下子取出这么多现金来尚且困难,更何况是现在。
陶桃只想,能不能多挣一些,让父亲减轻痛苦。
可她现在一无所有。
脑海里响起顾君先说过的话。
她闭上眼睛,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找他求助。
父亲就是他害的,怎么可以向这个恶魔求助呢。
陶桃借遍了所有的朋友,只有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小姐妹施舍了二十万,“这是我买包的钱诶。”
小姐妹没有心眼,肯在这时拿出钱来已经很不错了。
陶桃连连道谢,又听她说:“桃子,你这么缺钱的话怎么不去夜色?”
“夜色?”
“是啊,我听说那里的女郎一晚上最高可以赚几十万呢。”
对于大部分来说,一晚上赚万把数千的已经相当不错,但顶级头牌才是最赚钱的。
陶桃不是没去过夜色。
她玩得很开的时候就是去夜色闹腾,反正有钱,大手大脚地挥霍。
知道那里的女郎挣钱,但是……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认识那里的人,不如给你介绍介绍,要是不去的话我挂了哦,我男朋友找我……”
小姐妹性子爽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陶桃几乎是咬着牙,“我去。”
…
不是第一次来夜色。
陶桃低头,看着自己穿的淡黄色吊带和洁白的小短裙,妆容却靓丽,旁边的同伴还有穿校服的。
每行有每行的门道,她们要陪的客人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有的老板都是油条,看腻了红唇,就喜欢清纯的,但脸不能差,身材不能瘪。
所以她们在妆容和着装上得下功夫。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人,今天,必须给我把客人伺候好……”
经理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她们每个人扫一遍,大家都知道前一句是针对谁,正要好奇地去看时,站在中央的纹身女站出来:“又不是第一次接触,姐妹们怕什么,我冲头锋。”
“你就算了吧,让落落来,她和王老板熟。”
等她们嘻嘻笑笑离开后,经理看着陶桃,以前对这位千金大小姐都是点头哈腰的,今天沦落到这里。
倒没有羞辱的意思,毕竟陶桃以前待人不错,对服务生态度也好。
“你第一次来,今晚就买买酒吧,一定要记住,不要和客人争吵,一切都有录音和录像,谁要是动粗的话,我们也有能力压。”
经理说这番话无疑是给她底气。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里的人不好对付。
夜色有背景,但每天仍然有惹是生非的人。
进入包厢,她身上的那一抹黄白搭配明显引起别人的注意,陶桃下意识低着头,已经有人招手让她过去。
“新来的?”
问话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表面上衣冠楚楚。
陶桃点了点头。
“倒酒。”
他们这些人说话也直接。
陶桃只能顺着命令,做自己该做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还是紧张的缘故,不知不觉倒满了。
多余的部分溢了出来。
“啧,满了,杯子不够深,要不换一个?”旁边有人戏谑道,意有所指。
陶桃的容貌在这里算不上多漂亮。
男人都喜欢落落那样的女人,漂亮够味,玩得开,可以羞涩也可以胆大。
不过也有人喜欢调戏新来的。
“对,对不起……”
陶桃忙拿出纸巾给那人擦拭。
他也不生气,盯着女人玉藕般的手臂看。
陶桃紧张的心脏加快,始终低着头。
她这样子,反而更引起狼的注意,好骗,也好上手,但不愿给人上手,让男人产生极浓的征服裕。
“哟,这不是陶家大小姐吗?怎么来这里卖酒了?”
尽管她低头,换妆容,依然被人认了出来。
他们干脆凑过来,让她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没认错后笑道:“还真是,上次我还在局子里看见你爸呢,怎么,他欠钱了让你还?”
陶桃低头不说话。
“哟,还挺刚烈的,装什么清纯,来这种地方还想把自己当公主?”
周围响起嘈杂声。
没有屈辱,也没有难过,陶桃一心想要多挣点钱,即便被人无尽的嘲笑。
落魄的千金,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女郎都够味。
整个包厢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
没人注意到门开了,男人优雅颀长的身姿融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