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深来看望的时候,顾君先刚好起身,并没有初醒后的恍惚,反而格外地清醒。
门框上懒洋洋倚着的郁少轻哼出声:“你这是和谁玩车震震出这鬼样子?”
顾君先并不看他,一点也没有要理睬的样子。
郁之深并没有善罢甘休,“哟,怎么回事,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俯身,拿了个茶杯,直接砸过去,动作一气呵成,顾君先看了眼因为躲闪而弄得浑身狼狈的男人,“你来找我,是说这个的?”
“你这人……”郁之深擦了擦身上残余的水,一脸嫌弃,“怪不得不讨女人喜欢。”
顾君先已经坐了下来,取走额上的创口贴,默然点燃一根香烟,“说吧,她是谁。”
“你日夜思念的人。”
“为什么我不记得她。”
“鬼知道原因。”
“那个小女孩,是我的女儿吗?”
郁之深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生的,我哪知道。”
“既然不告诉我,你应该知道她这些年的动向,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就算是,你也不能怎样,她不会见你的。”
顾君先猛吸一口熏入肺部的烟雾。
他先前忘记了她,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都忘了。
郁之深不忘把那个杯子捡了起来然后反砸过去,“对了,我提醒你,你这次要是还想强来的话,可能一辈子见不到她母女两了。”
顾君先侧身躲开,唇际扯了扯,“那我怎么来?”
“温柔点啊,女人是水做的,你对她温柔点,她反过来对你更柔。”
顾君先眉头一皱,与其让他温柔倒不如多谈几个项目,在他的词典里压根就没这两个字。
连喜欢人都是简单粗暴直接拎上床的。
“你别整天摆着一张臭脸,要学会笑,像我这样。”郁之深说着,笑得儒雅温润。
顾君先看了会,做了个样子,把唇角挽出四十五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俊脸僵硬得好比坟里刚出的僵尸。
郁之深摊手无奈,“你能不能自然点?”
“很难。”
“那我走了。”
只是虚张声势地说了句,下一秒,顾君先已经及时把他拉了回来,难得坦诚认真,“你教教我吧。”
“那行,你跟我学啊,笑容要温和,目光要深切。”
郁之深先做了个样子。
顾君先这回也仔细地揣摩好每个表情,规范地学做一遍。
郁之深夸赞道:“哎,对了,表情到位的话,语言也不能落下,你要会说情话。”
“比如呢?”
“比如……你知道情人眼里出什么吗?”
“西施。”
“不,出现你。”
顾君先点头,表示学会了,然后硬拉着郁之深示范一遍,目光深切,笑容温柔。
门吱呀开了。
陡然出现的女人惊得手中的包包应声落地,嫌弃又困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手拉手。
顾君先立刻收回手。
“君,君先,你那个……”黎粒咽了咽口水,“你说你拒绝和我结婚是因为一个人,不会是郁少吧?”
郁之深瞪了过去:“别瞎说,和我有毛关系。”
黎粒默然。
临走前郁少不能白白牺牲自己的色相和苦劳,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里练习温柔的笑。
顾君先淡淡地哦了声,被人打断后兴致全无,点上第二个香烟时,黎粒走来将火机扔掉,“不准再抽了,你看这乌烟瘴气的。”
他无意识垂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眼前的女人,和陶桃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没受过大委屈的大小姐,骄纵,自以为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奋不顾身。
这也是黎粒能长时间留在身边不被赶走的理由。
“君先,我仔细想过了,之前是我太急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我可以等,等到你喜欢我为止。”
黎粒见他听话的没有再点烟,有些洋洋自得,这个男人多少还是听她的话的。
顾君先不说话。
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的是先前郁之深教的话。
什么人眼里出西施来着?
“君先,你看你这么长时间身边也没有女人,不如我们今晚尝试下……”
“我今晚有事。”
似是不想和她多啰嗦,顾君先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只留下后面女人低呼声:“哎,你别丢下我一个啊。”
似是想到什么,他停下脚步,这个动作让黎粒立马变笑脸,蹭蹭跑来,却听得他警告道:“下次进屋要敲门。”
她又立马沮丧脸。
来回表情变化再次出发他的记忆。
曾经也是如此,有个女孩会因为他的一句话牵连到内心波动。
…
想要追回女人,先从小的下手。
顾君先养精蓄锐一阵子,逮到一个可以把弯弯带回来的机会。
没有强行把小女孩拐走,他只是牵了条大狗出现在弯弯的眼前。
三岁的女孩,尽管耳边是大人的教诲,不准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该乱吃东西。
但对一条毫无杀伤力的大狗来说,小孩子难免起了好奇心,刚好手里有好吃的,屁颠颠过去喂食。
大狗把她引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看见顾君先后摇了摇尾巴,炫耀自己的战功。
顾君先摸了摸狗头,“乖。”
“蜀黍……”
可能出于本能,也可能因为原先见过一次,弯弯对顾君先并没有多畏惧,反而更多的是好奇心。
“弯弯,你想要和这条狗玩吗?”
小姑娘迟疑几秒,最后点头。
不用郁之深教,顾君先露出会心的笑。
“千方百计拐走我的女儿,很好玩是吗?”
身后是陶桃冷冷的嗓音。
男人转过头,身边的小女孩已经屁颠颠跑到妈妈怀里,撇了撇小嘴。
陶桃早就注意到这条突然出现的大狗,只是没有声张,她知道,这个男人想做坏事。
“我只是想认识你们母女两。”
“我叫陶桃,她叫弯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顾君先,如果你想起以前的事,应该知道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如果没想起来,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会有更多的焦急。”
在谈判桌上口齿伶俐的顾君先哑口无言。
陶桃把弯弯抱在怀里,准备走的时候被他拦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现在格外紧张,想起郁之深的教诲,露出僵硬的笑,“陶桃,你别走,我想你。”
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记得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有一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就像在路口偶然入耳的一首歌,很喜欢,不知道名字,记不得调子,但下次再听到的话就会想起。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走了。”
陶桃不想和他多废话。
顾君先没吭声,周身一直存在却隐匿的保镖突然显形,把她们母女两个团团围住。
弯弯没见过这种架势,顿时把小脸埋深。
陶桃面不改色,“顾君先,就算你不记得我们的事了,但你还是个畜生。”
“畜生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被戳到最重要的点,陶桃下意识把怀里的女儿护得更紧,“谁说她是你女儿?”
“她血液里留着我的血,是我的亲生女儿。”顾君先看似没有强迫,但每一句话都带有威逼,“是时候轮到我尽父亲责任了,你现在没有经济来源,很难养活你们两个。”
“顾君先!”
她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
甚至还用这么不要脸的话威胁。
如果要告到法院的话,排除他权大势大,单是她自己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女儿,一定争不到抚养权。
“我想温柔点,陶桃,你听话。”他抿唇,发自内心的笑,“我们回家慢慢谈,你看她都吓着了。”
“如果我不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女人的跟前,“我在慢慢想起你,如果我们真的有过不去的恩怨,我会自动放手,但现在,让我知道有个女儿的存在,我不会放手。”
良久没听见她的回答,顾君先抬手,轻轻摸了下弯弯的脑袋,“不管我曾经对你怎样,但对她,我会做到父亲的责任。”
陶桃深呼吸一口气。
他每次都要把她逼到绝境。
和以前一样,让她难以抉择。
理所当然,顾君先把她们两人暂时带回去,家里早就备好孩子该有的东西。
看着弯弯兴奋地在别墅内外跑来跑去,身后是专门伺候陪大小姐玩耍的佣人,陶桃微微握紧拳头,猛然转过头看见站在身后的男人。
顾君先有些局促,不知为何特别紧张,尤其是当她困惑的目光注视时,他的心像小鹿似的乱撞。
他尽量往女人的跟前靠,让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陶桃皱眉:“顾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话说清楚,你既然不记得我,那应该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知道……情人眼里出什么吗?”顾君先自认为温和地笑,实际上面部表情僵硬。
陶桃被他吓得往后退,镇定下来,“出眼屎?”
顾君先脱口而出:“出你。”
“……”她缄默片刻,眉头皱深,“你在骂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我看你不止失忆了,脑子也坏掉了。”她一脚踹过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