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阳当然知道那人是谁，比起莫绍然给他的威胁更大的那个老家伙，已经三番五次上门找他，如果不是前台拦着，这个老家伙恐怕已经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指控人的下落。
更让人愤怒的是，老爷子说的没错，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他杏林满园，顾氏旗下律师团队根本无心和他对簿公堂。
想起老家伙的难搞，顾夏阳揉了揉眉心：“我去见他一面。”
李钊小心观察顾夏阳脸色，其实不久前余律师来顾氏找过顾夏阳，被他打发走了，当然他的态度很友好的，当然这个不久前确实是不久前，就是在上午，而现在已经下午。
“在兰城酒店。”余律师入住酒店的名字，好在他心思剔透把老家伙住址给搞清楚了，否则总裁心血来潮真找不着这个人。
不过李钊心有惴惴，余律师不见得能在大白天呆在酒店。
助理靠谱已经深入人心，顾夏阳并不怀疑李钊的能力。
两人来到兰城酒店，老头刚好在酒店出来，随手招了辆车。
“跟上去。”老头动作算不上鬼祟，但从背影上看，精神头不太好。
“是。”李钊眯了眯眼，总觉得今天来对了。
因为这是总裁从说要见余律师后说的第一句不带情绪的话，虽然总裁一直以高冷示人，他本人也如传闻般冰冷，但李钊还从他跟随总裁多年的经验听出总裁平淡的语气下，平复的心情。
是的，传闻中高冷无情的总裁大人是有情绪的，不过很少有人能从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黑色轿车跟着出租车来到了一个老区，春丽街。
“他竟然知道这里？”疑惑的助理出生的同时，也将总裁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与国际大都市的摩登格格不入，这里仿佛被时光遗忘了般，建筑还保持着上个世纪的风格，最年轻的房子，一栋三十层高的大楼，二十多年以前兰城经济还发展起来时最高的建筑，贴在墙面上的瓷砖生着铁锈，玻璃窗还是打开式的。李钊不久前还记得附近倒霉的居民被玻璃砸伤的消息。
这是一幢年纪还不算老，代表着二十年前兰城最高建筑的大楼，因为没有人打理而逐渐破败。
“总裁，我们要进去吗？”李钊不确定的问。
别看春丽街名字艳俗，坏境也因为不合理的下水道，房屋建筑让这条不小的街道看起来肮脏而破败，可二十年前这里可是撑起了半个兰城的GDP，虽然当时兰城和乡下差不多，但生活在兰城的人大概都还记得当年这条街的盛况。
因为一个黑帮老大的崛起——林天。
春丽街名字的由来也是这位老大以自己的妻子名字命名。
这条街就是那位老大的老窝，不远处还有一座废弃的，遭火吞噬的残垣断壁也是那位传奇老大的埋骨之地。
现在说起来，有记忆的兰城人还会唏嘘一番。
当年林天一家绝对是兰城首屈一指的大阀门，就连现在的顾家高家都无法比拟，可一场火林家人全死了，顾家高家也因为没有了林家的打压，水高船涨。
林天虽然死了，可他手下的人还盘桓在这个街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混混流氓。李钊和顾夏阳这次来，并没有保镖，他并不认为生活在这里游手好闲的混混看到一辆好车会不起贪心。
李钊从后视镜小心翼翼望了自家总裁一眼，果然，如剑的眉峰蹙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瘦小老头从出租车上下来，悠悠走进那幢三十层大楼，这幢曾经林氏名下的近乎危楼的大楼，这时他才看到大楼墙壁上贴着不起眼的广告。
“总裁，这幢楼公司已经放弃要作废了。”感觉到后面气压陡增，李钊才想起来，这幢楼是顾氏名下，前几年就因为建筑不合理，没有配合城市规划，被要求强制作废，等着拆除，没想到这个街区的人还在使用。
“下车。”顾总裁只是瞥了一眼外面肮脏的街道，将高档精致的皮鞋踩到地面。
“你回去查查老头这几天的行踪。”想起什么，顾夏阳面无表情发号施令，“还有你老头年轻生活在哪几个城市。”
来兰城的无非是旅游、公差、寻亲，回忆，前面两种大多看上兰城的繁华，老头能找到春丽街只有后两种可能。
一个退休的，顶级且称不再打官司的律师，被顾玥一个无财无势的女人请动，不会那么简单。
老头进去了。顾夏阳大步流星跟上去，助理跟在身后。他们走进大楼，楼内一如街道般幽暗，大厅有前台，但积累着厚厚一层灰，转角处有华丽的楼梯，不过因为时间长久，染上了一层灰蒙，看起来有些廉价。出乎意料的，这里安装了两个电梯，电梯口分别放了两个垃圾桶，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电梯按钮处还有嚼烂的黑色的口香糖。
就连没有洁癖的李钊都感到一阵恶心，更别说向来爱干净的顾夏阳，所以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叮——
电梯来了。
走进电梯，李钊按了第六层。
老头比他们先来一步，他看到电梯上停留的数字是六，电梯内花花绿绿的广告上也有第六层酒吧的信息。接下来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总裁不悦，总裁脸色十分难看。
李钊脸上精英样，心里却在打颤儿。
很快，电梯再次打开，酒吧入口和大楼外表一样不起眼，不过里卖弄悠扬的音乐钻入耳朵，李钊对这个危楼里的酒吧有了些好感，好歹不是他想象中混混流氓们喜欢群魔乱舞的狂躁派音乐。
相反的，这个酒吧很有格调，除了几盏暖色小壁灯，发着荧光的桌椅几乎没有照明物，或许是因为白天没有客人，李钊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上干干瘦瘦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