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嗯?”刑北辰突然猛地一顿,然后撇了我一眼。
“但是……我知道了。”
他回过头来,淡淡地挂了电话。
“跟我回去一趟。”他对我开口,没等我拒绝,刑北辰就直接打了方向盘,车子往另一边行驶了起来。
“我今天下午还有工作。”
我耐着心里的火尽量平静的开口:“如果方便的话能在这里停车吗,我自己回去。”
刑北辰却并为理会我,平静冷漠的脸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涟漪。
车子一路行驶的很快,即使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他也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我看着窗外的天气,云彩大朵大朵朵,天也蓝的要命。
要变天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平稳的停靠在了刑宅的地下停车场,几个佣人举着小伞一路跑了过来。
“少夫人,少爷,老爷等你们很久了。”
“嗯。”
刑北辰淡淡点头,直接大步流星的往宅子走。
“老爷回来了?”
我有些意外,刑父一直在外出差,所以几乎很少碰面。
“是。”佣人地下了脑袋,快速的应着:“老爷刚一回家就要见少爷少夫人,夫人您快进去吧。”
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是并未说什么。
“蕴瑾。”
刚一进门,刑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三步两步的走过来,打量着我捆满蹦迪的闹脑袋,轻轻的皱起眉头。
“哎呀……蕴瑾啊,遭罪了是吧?”
我礼貌的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摇了摇头。
“其实你应该再在医院住几天的。”刑母把我拉到沙发上,看到我坐下之后,冲佣人招了招手。
佣人很识眼色,连忙沏了杯茶递给我,神色十分恭敬。
“但是今晚是咱家的家庭聚会,你缺席了也不是很好看。”
“家庭聚会?”我一愣,有些意外。
“是呀。”刑母嘴角依然挂着笑,但是我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是很愉快的表情:“老爷子也从德国赶回来了,现在正在休息呢。”
还没等我继续开口,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佣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我还没看到来的人是谁,就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大嗓门。
“堂姐?!”
刑母脸色明显一沉,但是嘴角该是挂着微笑,起身迎了上去:
“雨纷,你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我见到刑家的亲戚,她穿着貂,说话带着些许台湾口音,一脸浓妆,手里还拿着半截没抽完的香烟。
“姐,一年没见,你又年轻了,又美了。”
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但是这句客套的话实在有些不属实,我瞧这刑母额头上那几缕白头发,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哪里。”
刑母笑着和她客套了两句。
中国的辈分和亲戚关系一直以来是最为复杂的,特别是对我而言,我可以一口气背下来一整本的西方审判史,但是却用了二十多年也搞不懂亲戚该如何称呼。
就在我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的时候,她却先注意到了我。
“哎呀,这就是北辰的爱人?”
她一脸笑容,一步跨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我有些不自在,但也只能笑一笑:“一直以来都没好好见面,光听说过呢,今天看见了,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北辰喜欢。”
“……”
我尴尬的笑了笑,她也并不在意,话唠着去寻了其他人说话。
但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回来很多人,但是就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围成一圈,也勉强坐满了一个桌子。
其他人都比较沉默寡言,只有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个劲儿的话痨,偶尔发出几声尖锐的笑容。
“北辰啊,你爱人头是怎么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神色带着些关怀:“你这臭小子,也不好好照顾媳妇。”
刑北辰脸上带着职场的那种淡漠,他坐在我旁边,微微一笑。
“没什么大碍,姑,你瞧瞧你自己,光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饭。”
姑姑咧嘴一笑,眨了眨眼:“吃什么,难得几年回来一次,开心都来不及,还吃什么饭。”
刑北辰笑笑没说话,低头夹起一个虾仁递道了我的碗里。
“多吃点。”他低声说道。
逢场作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微微一笑,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白虾,用筷子不经意的拨到了一旁。
“北辰,最近工作怎么样了。”
刑父低沉的声音在桌子对面响起。
“我交代你的事,进度都如何了。”
我身旁的男人微微一愣,然后抿了一口热汤:“暂时还没有——”
“哼。”刑父冷笑一声,把手里的雪茄熄灭:“交代的事永远拖来拖去,a市这点企业早晚让你给败了。”
刑北辰并不言语,眉头略为皱起。
哎哟姐夫。”姑姑瞧着不好,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你瞧瞧,难得的家庭聚会,就别说这些工作的事了。”
刑父喘了一口粗气,似乎心情非常的不愉快,但还是举起了酒杯,点了一下。
饭桌上的空气又尴尬阴冷了许多,刑父似乎心情很差,只是一杯一杯倒着酒喝。
“老爷,你喝多了。”
在刑父不知道喝了第几杯倒时候,刑母皱着眉头拦下了他手里的酒杯:“你又忘了医生是怎么交代的了?高兴喝几杯就可以了。”
“爸爸,别喝了。”
刑北辰也站起身来,可是刚一身出手,刑父就一把推开,酒杯里的酒全部都洒在了男人昂贵的西服上。
“……”
我吓了一跳,看着刑北辰十分阴郁的脸庞,略为皱起眉头。
刑父不是一直和刑北辰关系很不错么。
“行了,你看看你。”刑母斥责倒:“管家,扶老爷去睡一会儿。”
“我还能……喝……”
“老爷,您该休息了。”管家连哄带扶的把刑父拐进了房间,卧室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屋子里安静了许多。
我看着刑北辰,他依然是那一个动作,站在哪里,胸口湿了一片,只是眼底的那一抹神情空洞。
“行了,北辰。”‘
刑母叹了一口气:“你坐下吧,你爸爸这个脾气你也知道,别太放在心上。”
刑北辰依旧不动,只是许久微微点了一下头。
“少爷。”
突然管家快步的从卧室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慌张:“少爷,老爷现在唤你进去呢。”
我愈来愈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今天的宴会怪怪的。
我从业律师这么多年,见过撒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虽然大家极力装着正常但是眼底的那一抹神色还是被我扑捉到了。
“这个死老头子。”刑母皱起眉头:“让他好好睡吧,醒了再说,北辰还没吃饱,哪能听他——”
“我这就过去。”
刑北辰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母亲的话,他解开胸前的扣子,把沾染了酒水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扔给管家。
“你们先吃吧。”
一时间翻桌子上只剩几个人,姑姑尴尬的笑了两声,与另外两个亲戚闲聊了起来。
我看着碗里的那个虾仁,只觉得没胃口,头又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我伸出一只手指,紧紧的压着太阳穴,却丝毫没有缓解。
就在我打算想个理由赶紧离开这个让我喘不上气的地方时候,门铃却再一次突然响了起来。
身旁的佣人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
“来,蕴瑾,吃点虾仁,你刚做完手术,肯定是不舒服的,稍微补一补。”
刑母直接端起盘子,在我碗里拨了些:“这段时间就别去上班了,在家里好好养病,顺便陪陪北辰。”
我看着她的眸子,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话里有话。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聊聊。”刑母看着我的眸子,清晰的开口:“好吗?”
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真不知道我这样耗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看着刑母认真的表情,我也无法拒绝,只是点了下头。
看着我答应了,她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就在她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停住,然后看着我的身后。
“伯母好。”
我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个激灵,猛的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沐婷的眼睛,她化着浓妆,却遮不住眼底的那一抹红色。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有些惊讶,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请问北辰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刑母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你是?”
“我是沐婷,是北辰的——”她突然一顿,然后漏出了个甜到腻的表情:“我是北辰的朋友。”
刑母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脸色直接黑了许多。
“北辰现在在跟他爸爸说话。”她没什么好态度的说道,眼睛一个劲儿打量着沐婷:“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家庭聚会,所以,麻烦你改天再来吧。”
沐婷脸上的笑容略为凝固了一下,连忙继续到:“伯母,我真的有很严重的事,一分钟就好。”
“等他出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吧。”
刑母收回视线,喝了一口热茶:“管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