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开我!”
我猛然睁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豆大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一旁的枕头上,我呼吸急促,氧气罩不舒服的隔着我的脸。
我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周围的陈设都是陌生的,但是明显比先前的大了许多,设施看起来也是崭新高级的。
挂满吊瓶的手麻麻的,毫无痛楚。
云琛死了。
我闭上眼睛,已经从那天开始,不知道多少次的做过这个梦了,次次触目惊心,他嘴角的那一抹血红的就和当时一抹一样。
“醒了?”
护士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想,我这才发现整个诺大的病房只有她和我。
“手术很成功,不过你要养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情绪不许在波动了,听到了么。”
护士冷淡的说道,快速的给我换了药:“头发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好,不过你不用担心,伤口愈合,就会长出来。”
头发……
是啊……我做的是脑部手术,突然心里泛起一阵空虚,云琛最喜欢的,就是我的头发,现如今也没了,罢了,没了就没了,人都没了,还要这物做什么。
不知不觉过去两天,一日三餐都有人照顾,但是却没有一张我熟悉的面孔,我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从日出到日落,不真切的如同死了一般。
刑北辰一次也没来过,但是我竟然觉得这样很轻松。
毕竟前几天对他说了那么严重的话,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最后被玩进去的还不是我自己吗?
“感觉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停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转过头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知道何时走进我的房间里,温柔的冲我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年轻,灰色的眸子沉着冷静的看着我。
“已经是第三天了,应该已经能下床走动走动了吧。”
他见我不回话,也不生气,走过来摸了一下我正在打的点滴。
“哎呀,郁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护士端着盘子,刚一推门进来,视线就一下子停留在了男人身上,听着她与和我说话完全不同的语调,我在心里呸了一声。
“今天应该不是您查房才对。”护士似乎完全忘记了我,快速的黏在了男人身上:“这里我来就好,郁医生今天有不少号吧,先去忙吧。”
“谢谢小林。”
被称作郁医生的人笑了笑,样子暖的不行:“但是舒小姐是我很重要的病人,你把东西放在这里,我来吧。”
护士一下子憋红了脸。
“啊,啊好,当然,那我去下一个病房了。”
“真是辛苦了。”
等护士飘飘然离去的时候,郁医生回过神来,熟练的拿起铁盘子里的针管。
“这几天,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郁医生俯下身,端起我的手,他的手很凉,我本能的缩了一下。
“不舒服吗?”
郁医生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我。
“没有,只是这几天一直在打吊瓶,手有些肿,所以太敏感了,一碰就不舒服。”我淡淡笑了笑:“是你负责我的手术吗?”
“是。”
郁医生略为皱起眉头,把针放回的盘子里:“竟然是这样……我在给你开些吃的药,晚些再给你扎针。”
我看着这个认真的男人,竟然一瞬间有种和刑北辰重叠的感觉。
嗯?
怎么又想起刑北辰,我使劲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脑子一闲就想起他来……真是莫名其妙。
“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郁医生勾了勾嘴角,眼底都是柔和和善意:“北辰托付的事我可不敢不做好呢。”
“刑北辰?”
我身体一颤,直接脱口而出。
“是啊。”他笑意更浓了:“说他有事忙,好像是很重要的朋友回来了,要我好好照顾你,而且还特意把你的住院时间延迟了两个月——”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脑袋嗡嗡作响,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蔓延开来,掐住喉咙,让人喘不上气。
他果然还是去了。
那为什么还要禁锢着我?
这算是什么?同情?怜悯?
“那我先去忙了,一会儿护士会把药给你送来,要按照要求吃哟。”
“谢谢。”
看着郁医生关门离去,我捏了捏发痛的鼻子,只觉得又窝囊又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疼,我心里变得愈发与烦躁。
“吃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郁医生的原因,护士对我比以往更冷漠了,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怎么吃就直接扭头走人。
我看着手里白白小小的药片,感叹了几遍自己如今究竟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婚姻失败,事业失败,身体都他妈是失败的。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每一天我觉得过的都无比的缓慢和难受,只有郁先生偶尔回来和我说说话,其他的友人都如同消失了一样,让我心里觉得有些发寒。
“我觉得我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我喝了一口温水,看着面前的郁医生,淡淡开口:“我还有工作要做……不可以在这样拖下去了。”
“嗯,可是——”
我看出郁医生有些犹豫,略微叹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半假半真的笑容:“北辰那边,我回去和他说的,而且,我真的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郁医生听后脸色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但是眼底依然带着些严肃。
“现在出院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在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好。”
我满口答应,心里却是苦涩的,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怎么可以这么讨厌。
脑子里突然闪过刑北辰的面容,我底下眉眼,终究是想不透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舒小姐吗?”
郁先生做事效率惊人,下午就帮我挂好了号,而且都是最难挂的专家号。
这是我这几天第一次走出病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了太久,只觉得身上疼的要命。
“记住不能洗澡,虽然头上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如果外出的话记住一定要佩戴帽子。”
住院部的护士看着手里的出院表格,热情的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我心里苦笑一声,头发被剃掉了一半儿,出不出去我都要考虑,更别提戴帽子的事了。
“还有,一定要注意情绪,后遗症还是有的……”
护士突然抬起头来,认真的撇了我一眼,看到我点头,她才从新露出微笑。
“那么,今天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你先生不是一会儿来接你吗?”
“嗯……嗯?”
我一愣,微微皱起眉头:“你刚刚……说什么?”
“刑先生不是下午来接你吗?郁医生告诉我的。”护士完全没有看出我神色的异样,眼睛笑的弯了起来。
“舒小姐真幸福啊,丈夫都给安排好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
我心里一沉……果不其然,郁医生还是告诉那个男人了。
一种意味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我不是一个喜爱逃避的人,但是此刻真的不知道该和他再去说些什么了。
“不能,不能改一下时间吗。”我笑了笑,看着护士:“我下午就要上班了。”
“这——”
“当然可以。”
刑北辰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依然是低沉,冷漠,我只觉得浑身像是瞬间被人泼了凉水。
我猛地回头,他却并没有看像我,只是眼底有些发红,看着许久没睡好的样子。
“刑先生。”护士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这么快就来接太太了,真是好男人呢。”
刑北辰并没有笑,也没有接话,只是点了下头。
“在这里签上字就可以了。”
“嗯。”
办好手续,我原本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可是刑北辰看都没看我一眼,直径走进我的病房,把我提前收拾好的东西提了起来。
“舒服些了没。”
在车上,他总于开口,语气却冷淡又有种例行公事的感觉,我原本想了一千遍呛他的话一下子全部都憋在了喉咙里。
似乎我们两个之间又回到了最开的时候。
“还行。”
“那就好。”
刑北辰眯了眯眼睛,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眼底那种怪异的情绪让我琢磨不透他又在想什么。
“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心里一咯噔,脸色却尽量保持平静和无所谓:“什么事。”
他却突然不再开口,只是捏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我心里基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手指紧紧的捏着掌心,明明冰凉的要命,却汗津津的。
当然,她回来了,他自然就没有必要和自己在一起了,今天他来医院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明白了。
哪怕是检查结果没达到出院要求,他依然默许了我的出院。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泛起一股有些恶心的感觉,想快点和我撇清关系了么?真好,真好……这样,我们之间都自由了呢。
“我打算和你——”
突然,刑北辰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一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