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幕荛才反应过来,他服袖跪在地上,“臣谨遵太子妃娘娘安排,只要是分内之事,一定尽力为之。”
幕荛身份卑微,在太医院算得上那种透明人,没什么朋友,能进太医院也是偶然,医者仁心却是有的,一片赤诚对待医术,不勾心斗角,不唯利是图,在太医院实属罕,这是洛倾挑中的主要原因。
洛倾放松地笑了笑,“幕御医不用紧张,这里没有外人,相必你也知道,本宫前些日子呢,算是把你们太医院的一把手得罪死了,他暗中用本宫的药做手脚,欺瞒本宫,毫无医德,太医院在这种人的带领下,只会每况日下,相必幕御医啊希望看到太医院没落的那一天出现吧……”
白露从外面进来,端着暖手的暖炉,放进了洛倾的被窝里给她暖身子,洛倾没说话,幕荛也屁股针地认真的思考,过了片刻,洛倾朝白露点点头,示意白露行动。
白露摸了摸袖口中的荷包,走到幕御医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行动间,那沉甸甸的荷包,就被她塞进了幕荛手里。“幕御医好好考虑考虑,太子妃也不是让大人你去害人,只是希望大人多为自己的往后想想,这太医院如此神圣的地方,如今让人折腾得乌烟瘴气,娘娘看不过去了,愿意从中提点一二,且娘娘只提供机会,不会逼大人为己用,大人可得考虑清楚了。”
那荷包沉甸甸的,幕荛只觉得手心都在发烫,视线盯着荷包,面色难看,白露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白露见了,爽快地笑了笑,“御医不用压力,我们娘娘没有收买你的意思,只是听说大人一直致力于帮助民间的疾苦百姓,我家娘娘宅心仁厚,也想从中帮衬一二,一点小小心意,御医大人不要嫌弃。”
白露这番话,算是说进幕荛心里去了,他一直在偷偷帮助百姓看病,甚至动过建立一个民间医馆的想法,可是很多时候他都是贴本的,他看不惯那些人间疾苦,没想到今会在洛倾心里得到如此帮助。
当下,幕荛也没在纠结,把白露给的荷包装进了袖子里,“臣替百姓谢过娘娘,也请娘娘放心,臣定治好娘娘的手,还娘娘安康。”
收买幕荛,比洛倾想象中容易了很多,幕荛虽表面木纳,却是是个有野心的人,很多事情洛倾只简单提点,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太子府洛倾快活不下去的消息,也依旧在盛传着,洛倾每日安安心心养伤,对外界一概不介意,皇后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被她联合幕荛骗了过去。
不过洛倾知道她能骗过皇后,却解决不了苏眉,相信过不了多久,苏眉就会亲自来检验她到底是不是快死了的。
院子里的腊梅开的茂盛,白露见洛倾精神不错,折了几枝给她把玩,还在屋内装点了一番,满屋的梅花清香,洛倾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还挺喜欢。
秋云从外面跑进来,鞋子上沾染了雪花,神色有些匆忙,她给洛倾行了礼,偷偷摸摸在白露耳边说道,“白露姐姐,院子里来了个奇怪的人,翻墙的时候被奴婢看见了,说想见小姐,他说姓苏,可奴婢瞧着不像是苏二公子。”
白露听得微微冷了几分,偏头看洛倾,洛倾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正把玩着腊梅的花瓣,发着呆,秋云领着白露很快出去了。
再进来时,白露身后跟了个身材娇小的男子,低垂着头,跟在白露身后偷偷摸摸进来的,穿了件大衣,兜头盖了个大帽子,如果不是白露领着进来,他这样子,一定会被人以为是刺客。
洛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微微诧异,“言铄?你怎么来了?”
洛言铄听到熟悉的声音,见白露关上了门,扬手将帽子卸了下来,“姐姐。”
那张脸,全然陌生的,洛倾有一瞬间呆愣,若不是相似的身形和声音,她一定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忍不住心底的诧异问了句,“你怎么把自己化成这个样子?”
洛言铄笑了笑,“太子见过我的脸,我怕直接过来让人看见生了麻烦,连累义父和洛家,所以稍微改变了一二。”
洛倾点了点头,没想到洛言铄将洛家的利益看得如此重要,相必也是个厉害角色他也是真心聪明,知道躲避别人的目光。
洛言铄走到洛倾面前,来来回回打量她的伤口,目光落在她手指上时,眸子里的深意沉了几分,里面喷发出的狠厉让洛倾都微微楞了楞,简直不像一个孩子。
洛言铄收敛了几分表情,将怀里的几个瓷瓶掏了出来,“姐姐,这是我派人从各地搜罗的药,对外伤有帮助,不会留疤,因为前些日子刺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只能这个时候偷偷送过来,姐姐别怪我。”
洛倾目光落在那些瓶子上,吩咐白露收好,目光里全是感动,哪里有责备的意思,“我知道你的难处,能送来就行,府上情况如何?”
提起洛家,洛倾终究还没没能忍住,眸子里暗淡了几分,洛言铄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安慰道,“府上很好,姐姐不必担忧,义父和二哥……没有放弃姐姐的意思,一切只是权宜之计。”
洛倾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想她怕是活回去了,还指望一个孩子安慰她,她很快反应过来,眸子里多了几分温暖的笑意,“我没埋怨的意思,你回去告诉他们,不必挂念,我这里一切都好,总会好起来的。”
洛言铄点点头,眸子里湿润了几分,还是忍住了,洛倾最后干脆仔细打量起了洛言铄的妆容,暗暗赞叹,“你这易容术跟谁学的,不错嘛,日后若是惹了麻烦,还能用着逃命来着。”
洛倾一句随意的话,却让洛言铄陷入了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里去,他曾经就是这般从宫里逃出来的,孤身一人走出那修罗场。
他至今还记得,脚步所踏之处,全是尸体和血液,现今想起都让人隐隐作呕。
洛倾见他神色似乎不对劲,手中腊梅他面前晃了晃,洛言铄眨了眨眼,收回情绪,“姐姐要是感兴趣,以后我教你。”
他没说从哪儿学的,洛倾也知道两人不过合作关注,只点点头,没继续逼问他,而她刚刚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洛言铄被吓了一跳,赶紧从白露哪里拿过刚刚的瓷瓶,“姐姐,你看你,赶紧服这药,止疼的。”
洛倾忍了会儿,疼痛也就缓过去了,“没事,药先放着吧,别浪费了,我手也好得差不多了。”
洛言铄还想劝洛倾,白露扯了扯他的衣服,摇摇头,她是最清楚洛倾的,决定的事情,一向不会轻易改变,洛言铄再次仔细打量她的伤口,确定没什么事儿了,这才收回了药丸。
见洛言铄似乎有话要跟洛倾说,白露也就识趣地退了出去,等她关上门,洛言铄小声地开口道,“姐姐,这些日子,临阳城有些不太平,今年冬天雪又大,姐姐若没事,就好好在府上休息好了,免得出门冻坏了身体。”
洛倾看了眼外面堆积的雪,表情清冷,语气也极其冷淡,“我知道了,这临阳城的天,怕是要阴上几天了,今天的雪景虽没,我也实在没观赏的心情。”
洛言铄见洛倾一点就透,也就放心了许多,“姐姐,我还查到太子府有个北淮的三皇子,此人行事诡异,手段狠厉,姐姐若没必要,还是不要招惹他为上。”
洛倾微微诧异,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就点头答应了知道下来,没告诉洛言铄她如今和那三皇子,也是合作关系。
不过她似乎一直低估了洛言铄的能力,没想到他居然能查到一直默默在太子府蛰伏了三年的赫连荀。
洛言铄又给洛倾说了一些外面的情况,还将黑市的赚来的银子全给了洛倾,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从苏家坑来的。
洛倾也吩咐了洛言铄一些事情,而两人还没说话,却听外面白露叩响了门,接着她身子就闪了进来,“小姐,太子和落妃来了。”
洛言铄听到这两人时候,眸子里沉得像是一团墨,洛倾更是毫不掩饰目光记得厌恶,洛倾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洛言铄一眼。
虽然他妆容改变了许多,但她都能一眼认出来,只怕见过他的展怀安,也会生疑,“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外面已经听到了下人们行礼的声音,相信很快就会进来,洛言铄目光沉了沉,“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恐怕要连累你们受罪了。”
话虽如此说,洛倾却没有躲开的意思,想来是有办法躲过去的,而白露显然不确定这点赶紧上去推着洛言铄就往内室走,“言铄公子,委屈你躲在里面了,要是让那两人看见你在这里,说不定怎么为难小姐。”
洛言铄容貌变了,在别人看来,就是洛倾房里突然多了一个外男,想来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洛言铄被推着,抽了抽嘴角,他躲在内室了,若是让人发现了,不是更麻烦了?不过他聊见洛倾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就随着白露将他退了进去。
等人进去了,白露才松了一口气,搀扶着洛倾去门口迎接这两人,洛倾身子还很弱,白露给她裹了厚厚的衣服,又加了一件白色披风,开门时,外面吹进来的风却还是让她冷得打了个哆嗦。
展怀安见她着柔弱的样子,也就免了她行礼,几人很快进了房间,洛倾有些畏寒,裹紧身上的披风,还让白露给她抱了个暖炉懒洋洋地坐在软椅上,一点都没有招呼两人的意思。
白露去切茶,简单地摆放在桌子上,也没接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