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A城,城南坟地。
“沈氏爱妻房玉玲之墓。”
看着这上面的字,沈思卿依旧觉得有些讽刺,她曾无数次想要替母亲重新立一块墓碑,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换掉上面的字。
母亲是爱父亲的,即使父亲从头到尾对母亲的只是利用之情。
既然如此,母亲在九泉之下,大约也是希望留下这块墓碑吧。
墓碑上的字不仅仅是最后的念想,更是对自己的一份警惕。
沈思卿将坟地上的鲜花放好,又从袋子里找到一条干净的抹布,擦拭着母亲墓碑上的照片。
“妈,对不起,这么久我才来看你。”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虽然我还是一个人,可却再也没有那么多自己讨来的苦吃,”沈思卿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妈,你说我要是早听你的话多好,他那个人,根本不值得我爱,他的世界,从来就不曾让我进去过。”
“呵呵,也或许,是我错了,我以为自己了解的人、我以为自己爱着的人,其实只是我想象中的,他,才是现实。”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用人生最好的时光去爱了一个人,却发现,他的爱情,从来都跟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罢了……”
沈思卿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笑颜,情不自禁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她俯下身抱了抱冰冷的墓碑,一阵风从她身边吹过,好似母亲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她一般。
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一些话,好的话的,现在的以前的,到最后,沈思卿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笑了笑最后给母亲磕了一下头,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将花摆正,朝刚刚来时的小路走去。
风有点大,将她的衣摆轻轻吹起,路旁长久没修的灌木被抖了抖,忽然牵住了沈思卿的衣角。
“这是谁的墓,怎么都没人来清理一下……”
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沈思卿低头解开缠绕的荆棘枝,一晃神抬起头,刚刚放在臂弯的是小包,却砰得一下,落在地上。
沈思卿却跟没有察觉似的,依旧呆呆地盯着灌木摇曳的墓碑,轻风吹过,将半人高的草丛吹开一角。
也露出了那张照片下面的名字。
熟悉,却又,冰冷。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沈思卿颤抖着半跪下去,一点点地拂开暮霭前的荆棘和杂草,哆嗦着手指抚摸着墓碑上她曾经刻进心里的名字。
“祁天烨……”
大滴大滴地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沈思卿几乎都止不住,这些年在美国锻炼出来的冷漠无情,在看到那个熟悉却冰冷的名字时,瞬间崩溃。
“不……不,怎么可能呢?我走的时候,明明……不,不可能,他明明每年还在给我发邮件,这一定是假的,是同名,假的!”
“假的!假的!”
沈思卿忍不住失控大叫起来,尖利到变形的声音在阴沉的陵园显得刺耳而悲哀,然而,乌鸦阵阵,却没有一个能回答她的声音。
“祁天烨,你出来!”
“祁天烨你这个骗子,你一定又在骗我!你给我出来!”
“祁天烨!”
“祁总五年前就走了,”带着咳嗽的老者声音让沈思卿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转过身,如同抓过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老者,“不,不可能的,他……他昨天,不对,前天,下午两点的时候还给我发了邮件。”
“那是祁总临终前的安排。”
老者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五年前,他在追您的途中发生车祸,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临终前,他怕你内疚,就留下了遗嘱,每年抽三天,分别给你发送邮件,做出他还活着、不让你担心的假象……”
“祁总临死前说过,他以前给沈小姐带来了太多伤害,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沈小姐原谅他,所以,这才制造了他活着的假象,让沈小姐的爱情,不再跟他有关,也算他对您的弥补……”
沈思卿抓着老者的手缓缓松了下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低垂的头颅伴随着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在祁天烨的墓前。
原来,我们都这样爱过彼此。
原来,我们都那样错过彼此。
原来,你我的爱情,从来,都与彼此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