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生气了。
我笑起来:“很少见你这样呢,上次见你这么生气,还是我离开你家里走出来的时候。”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刺激了他,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我到底在干什么?
也许我只是想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小世界,拒绝所有人,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就可以很安全。
苏辰看了看身后别墅,拉起我的手,朝着屋里走去。
我再度甩开他,这一次我的力气更大。
“苏辰,你走吧,我挺好的,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不是我要来的,是有人让我来看你。”他的目光是疼痛的。
我也怔住,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这才发现他拎了很多水果和蔬菜。
“谁让你来的。”
“在意你的人。”说完,他重新拉起我的手,走进屋里去。
是方跃吗?
方跃最嫉妒的就是我和苏辰的感情,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情敌来照顾我呢?
但看着苏辰一样一样的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些都是家里刚好没有了的东西,也是我爱吃的。
除了曾经日夜与我相伴的方跃,又有谁还能这么了解我呢?
“他在哪?他是怎么联系你的?给你打电话,还是发短信,还是发邮件?”
我问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保护好的心情,竟然这么一不小心就败露了。
苏辰的动作僵了僵,然后继续把橙子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到果篮里。
“打电话。”他沉闷的回答了一句。
我擦了把眼泪,冲到苏辰身后,抓着他的胳膊,扳过他的身体:“那他在哪?”
“在家里。”苏辰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愤怒已经消失,担忧也少了许多。
“带我去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苏辰开始给我剥橙子,一边剥,一边说:“我不能带你去见他,他说时机成熟了,会见你。”
我疑惑的盯着苏辰。
“什么时机成熟?他到底在等什么?”
苏辰把橙子放在桌子上,擦了擦手:“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这些问题,我来看你,不但是受他所托,更是因为我担心你,嘉欣,你到底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我没有折磨自己,我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睡前读书,醒来晨练,每天做家务,我没有折磨我自己。”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忽然抓起来我的手腕,捋下我的袖子,露出道道伤痕。
那些刀伤赤裸着,血淋淋的,就像是对我的脆弱的嘲笑。
我抽回手臂,放下袖子,对着房间大喊:“方跃,你果然看到了是吗?你看到我昨天割伤自己了是不是?所以你心疼了,就让苏辰来看我,对吗?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苏辰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嘉欣,你何必为他这样,如果他一辈子不会回来了,你难道还要死去吗。”
我扭头看向他,列开嘴角笑了笑。
“对,但我也知道他没死。”
苏辰有点狂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也很担心你,也很在乎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一眼呢?”
我歪了歪头,对不起啊苏辰,爱情是盲目的,我看不到别人了。
然后我快速朝着他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跳起来,双腿环在他的腰上,胡乱的亲吻他。
他怔住,但最后还是托起了我的腰,为了让我不摔倒。
但他一直在拒绝我,我就死缠着他不放,当他开始回吻我,我从他身上离开。
苏辰如梦初醒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并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要让方跃看看,他只要看见了这些,就会回来了。”
苏辰的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徐嘉欣,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我拽进你这坑里吗?”
“你来看我又是为什么?”
“我还关心你,我还当你是朋友,好,我也承认,我还对你有感情,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使用特权,可以肆意伤害我。”
他说完,摔门离开。
我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停地冲着自己的脸。
我疯了,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我伤害自己又是要干什么?
方跃真的能看到吗?
他看不到啊,就连他给我发的邮寄都是提前保存好的,他已经不再关心我的一切了。
已经十天了,他走了十天了,到底去哪儿了呢?
我想这个问题,想的要发疯,关掉水龙头,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无奈摇头,苏辰你也真够没出息的,被我这么欺负,还回来。
“你看过蔡智恒的《槲寄生》吗?”我问苏辰。
他不回答,我就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觉得自己就像槲寄生一样,你是我的养分,方跃也是我的养分,你们不断的鼓励我,给我机会,让我实现理想,帮我走出失败的困境,让我重新拥有幸福的能力……”
我摇了摇头:“可是啊,可是我现在失去了寄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就要干枯了。”
“他们都是你的寄主,所以,我不是,也就不怕失去,不怕失去,是不是更安全?”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浑身一怔,僵在原地。
是周子凡啊。
我慢慢转过身,他已经来到我面前,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灶台,满地的水滴,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他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走进洗手间,用毛巾擦我脸上的冷水和眼泪。
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不会动了,也不想动了。
周子凡的确不是我的寄主,他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一个邻居,一个让我借宿过几宿房子的人。
他没有激烈的情感,也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我难受,他就跟我喝酒,我喝醉了,他就抱我去睡觉,我弄脏了自己,他就帮我清洗。
而他帮我做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我这张脸,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前女友。
多么单纯的各取所需,多么平等的感情。
如果所有的感情都这样多好,谁也不要多付出,谁也不要不求回报,谁也不会离不开谁。
“药箱在哪?”他忽然问。
我抬起头:“客厅。”
他就带着我回到客厅里,找到药箱,把我划伤的胳膊露出来,消毒,上药,我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带了一管药膏过来。
我就做了这点事儿,怎么感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你也是方跃让来看我的吗?”我忍不住问他。
周子凡抬眼看了看我,眼神淡淡的,又好像不想搭理我似的。
我抿抿嘴,不再说话。
“你弄这些伤,不疼吗?”
我用力点头,当然疼了,而且当时一冲动,现在我很后悔,万一胳膊上留下点什么痕迹,以后别人问我是不是原来有过自残行为,那真是很尴尬。
“会留疤么……”
“现在知道担心这个了?”
我再次抿嘴。
“你坚持涂我给你的这个药膏,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周子凡说着,把我的袖子放下来。
说来奇怪,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莫名的镇定下来,歇斯底里的状态就被压抑下来了。
“你是镇定剂吗?”我说出这句话,不禁捂住了嘴,我这个脱口而出的毛病还真是烦。
周子凡笑了,我眨巴眨巴眼睛,不是看错了吧?我竟然把万年冰川逗笑了?
难道不该是他逗我笑一笑吗?
“好了,去换一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快去。”
我没再问,一边换衣服,一边想,周子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我怎么就听了他的话了?
他好像还真的很有大哥气势啊,让人不敢拒绝。
我随便穿了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运动帽衫,就披散着头发下了楼。
“把头发扎起来。”他扫了我一眼之后说道。
不是吧大哥,这也要管么?
我还是乖乖扎起了马尾,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回头看看别墅,又看看周子凡,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走吧。”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子凡竟然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你觉得我有病?”
“是人就会生病,有的病在器官四肢,有的病在心里,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我语塞,他就继续说,因为我有自残的情况,这很不寻常,看医生却很寻常,如果我只是轻度的抑郁症,早点治疗更好,如果没有抑郁症,而只是抑郁,那心里也会踏实,省的我自己也跟着胡思乱想。
好吧,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经过一系列的测试、检查、谈心,医生确定的告诉我和周子凡,我只是情绪不稳定,还没有成为病,但也要注意防范。
至于我划伤自己的胳膊的事情,医生也说虽然算自残,但也不是抑郁症那种的自残。
“原来你是真的傻。”
从心理诊所走出来后,周子凡感慨。
“你说什么?”
“你竟然觉得方跃会看到你伤害自己,就回来。”
我低下头,因为方跃有在除了卧室浴室等私密地方安装摄像头的习惯,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尽管我不知道房间里到底有没有摄像头,反正肉眼是看不见。
之后周子凡带我去了公园,我和他坐在长椅上。
“其实让苏辰去看我,还买了那么多我需要的东西人是你吧?”刚才我就已经意识到是这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