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的人,不是我期待的那个人。
周子凡紧紧抱着我:“嘉欣,嘉欣!你怎么样?”
他的呼喊让我回过神来,我看着他的脸,他神情紧张,呼吸急促,鬓角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好像是直接跑上山的。
我靠着自己的力气站起来:“周大哥,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看看我,又看看山上那座庄园,好像一两句难以说清楚的样子。
“周大哥,你知道这里?你也帮方跃瞒着我么?”问他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周子凡连忙说:“你别瞎想,不是那样的,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哭着抓着周子凡的手:“周大哥,我没事,你别让我走……你跟他们说一说,让我进去吧,我知道方跃就在里面。”
周子凡为难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那两个黑衣人,但还没等周子凡说什么,大门打开了,我看到门里走出来一个戴着眼睛,衣着考究的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
“年轻人,你们如果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劝你们趁早离开,不要给自己惹大麻烦。”
我立即推开周子凡,来到老人面前:“方跃在里面,对不对?让我见见他,看他一眼就行。”
“不知天高地厚。”老人说完,看了那两个黑衣人一眼:“不要再让他们闹事。”
他转身离开,而后那两个黑衣人的其中一位,带着一点点善意对我说:“这位女士,你们擅闯的是国家秘密机关,你们确定还要继续闹下去吗?”
他说着掀开西装外套,让我看了看别在腰里的手枪。
我怔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这里没有方跃么?
方跃虽然有钱,但我知道他的身份还没到这种程度,所以只不过是林迪有事来这里,阿强判断失误了,我也想多了,是这样的吗?
燃起希望,满心欢喜,然后忽然希望落空,重重的摔回到地上,这种失落感,让我几乎站不稳,还好有周子凡在我身后扶住了我,我才没有倒下去。
周子凡将我打横抱起来,又看了一眼山腰上的白色建筑,对我说:“我带你回家,别怕,你还有我。”
我闭上眼睛,眼泪就掉下来,打湿了周子凡的衬衣。
他抱着我经过阿强身边,冷冷问阿强:“还能不能站起来?”
阿强张口想说什么,然后就咳嗽起来:“能……咳咳……”
“还能不能骑摩托车?”
阿强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就骑上车,跟着我的车,我会开慢一点。”
周子凡冷冰冰说完,带着我朝着车上走去。
之后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周子凡带着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包扎了伤口,然后他又带着我,回到了家里。
我已经不再哭了,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情绪之后,我已经不敢再让自己有任何感觉。
我尽力让自己变成没有感觉的旁观者,看着周围的一切发生,然后无动于衷。
至于阿强,他身上的伤也只是皮外伤。
令我比较意外的是,周子凡让阿强和我们一起回了家,阿强看周子凡的时候,带着一些诧异和嘲弄。
他们之间看起来并不是很太平,好像有一种暗流涌动的感觉,我不太明白原因,也没有心情去了解那些。
从白松山庄回来之后,我就变得很消沉,我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稍有不慎,就崩溃。
“嘉欣,你先去楼上休息,我跟你的朋友说两句话,就上去陪你。”
我困惑地看着周子凡,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不悦,猜到他可能是想要责怪阿强,而阿强的性格,我也了解,怎么可能乖乖被周子凡训教?
况且,阿强所做一切,都是因为我。
“既然是我的朋友,那就让我留下来听一听你们的谈话吧。”我执拗地说着,坐在了沙发上。
“妹子,你上楼去吧。”阿强搔了搔脑后的头发,似有尴尬。
周子凡坐在我旁边,很自然地把一条胳膊搭在了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那嘉欣就留下来吧。”说完,他看向对面的沙发:“坐吧,阿强。”
我好奇地看向周子凡:“你怎么知道阿强的名字?”
“病例上有些,你也叫过他的名字。”周子凡平静地解释着。
鼻青脸肿的阿强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拍了拍沙发的羽绒靠枕,看了看客厅四周,撇撇嘴:“真阔气啊。”
“行了,我也不兜圈子了,你们为什么会去那地方?”
阿强不屑地笑了:“你是警察吗?还要审问审问我们?那你又是为什么在那啊?”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个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如果没有跟着你们到了那,及时阻止了你们,嘉欣有可能面临更多危险!你是不是嘉欣的朋友,到底是怎么想的,带她去那地方,还要跟人打架!”
周子凡语气中的严厉,是我不曾见过的,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阿强冷哼了一声:“我跟你到这来,不是他妈的听你说这些废话,我跟嘉欣的事情,你要么别插手,要么直接帮忙,别特么的指手画脚,自以为是!”
周子凡没有说话,但我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如果我没有坐在他身边,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一拳头打在阿强脸上了。
“喂姓周的,你喜欢我嘉欣妹子吧?”阿强突然问。
“你想说什么?”
“你特么的要是这喜欢我妹子,就好好帮他,别特么端的那么高,装腔作势,恶不恶心!”
周子凡这下被激怒了,但在他发作之前,我伸手拍了下他的膝盖,安稳了他的情绪。
周子凡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冷酷,能把人冻成冰块,看来他对我也是生气的。
“好了,周大哥,强哥,你们都别说了。我来跟你们解释清楚好了。”
于是,我把自己求阿强调查林迪的事情说了出来,也把方跃失踪的始末简单告诉了阿强。
听完这一切之后,周子凡陷入沉思,他什么话都没再说。
倒是阿强意外又好奇,担心又同情。
“妹子,你咋不早给我说这些啊,我还以为方跃出轨了!”
我抿了下嘴唇:“我不想仔细讲一遍,因为每讲一遍,我心里就更加难过一层。”
“哎,妹子,那这样,哥再帮你想想办法,我觉得方跃那小子很可能还是在那个山庄里……”
不等阿强说完,周子凡说道:“这件事交给我,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阿强挑了下嘴角,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强哥,周大哥可能也是对我关心则乱了,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阿强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想多了妹子,那小子在我眼里,就是外强中干,天天端着,也不嫌个累,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往后你要是还需要哥帮忙,尽管来说,不用帮忙,也能来找哥玩,哥还带你兜风去。”
看着他眯着一只发青的眼睛,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跟我保证着,我终于也忍不住的对他笑了笑。
“好,那你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阿强拍了下我的肩膀,离开了。
当我回到屋里的时候,周子凡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神情凝重。
“周大哥,你为什么对阿强哥那么生气?”
“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做事太不经过大脑,我怕你受到伤害。”周子凡的眼睛里是明显的担忧。
“谢谢你周大哥,但是你真的多虑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差点闯祸?”
“你是说白松山庄的人不能得罪,白松山庄不能擅闯吗?”
他点了下头:“我以前听林迪说过,那山庄属于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而那个人因为掌握着很多要秘,所以他的地盘自然要绝对的对外隔绝。”
“那林迪怎么会进得去?”
周子凡又看我一眼,才缓缓说道:“因为那个人,就是林迪的老师。”
我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什么?老师?”
周子凡点了下头,继续说:“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再跟踪林迪,更不要尝试去敲开白松山庄的门了,那里没有方跃,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低垂下头:“我知道了。”
他走到我面前,帮我把刘海抚到一边:“交给我吧,让我来调查林迪,我比你更有分寸,也更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那就麻烦你了周大哥,我困了,想去睡觉了。”
周子凡点了点头,转过脸去,再次凝视窗外,仿佛有很多心事。
往后的日子,周子凡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关于方跃的消息。
关于林迪的事情,周子凡说,她确实是在喝中药调理身体,而且看起来,她的情绪很差,似乎她也想找到方跃。
就这样,我无力地度过每一天,想要抓住时间,却什么也抓不住,有时候茫然的走在街上,看着那人群,我就想大喊。
按照方跃设定的自动发送信件时间,最后一封信的日子已经过了。
我一天天消沉,一天天削瘦。
因为我知道,方跃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一个人在某个角落,安静的死去了,就好像真的与我无关,就好像我们不曾相识。
我痛恨他的无情,痛恨他的自私,也痛恨自己这份割舍不下的感情。
我彻底搬出了方跃留个我的那栋房子,没了他的房子,变得陌生,变得无情,我一个人无法面对那里的一切。
我一直住在周大哥家里,以前我们还会谈论一些关于方跃,关于林迪的事情,但后来,那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不能说的话题,谁也不会轻易去谈论。
我每天有两个重要的任务,第一,是帮周子凡做晚饭,他每天都会回来吃饭,除了他爷爷大寿的时候,没有回家。第二,每天都教他一道菜,这是周子凡自己要求的,因为他说,不能依靠我给他做饭一辈子,所以他也要学着照顾自己。
我问他,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他却笑着说:“我宁可一个人。”
天一天天的变凉,最后一场秋雨下过之后,好像一下子步入了冬天。
而11月25号,是个难关。
因为这天,是我和方跃的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