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成军的心里,沈思雨永远是心头肉。骂完以后,顿时又感到后悔了。
女儿的性子顺了妈妈,年轻的时候也这般倔强。要不然,也不会从家里偷了户口本跟顾成军登记结婚。
沈思雨这几天在家里憋得慌,与林子浩通过电话以后马上换衣服下楼。李叔没有像预期那样在大门口守着,佣人迎了过来笑着问道:“小姐,老爷吩咐我炖了燕窝。”
早餐跟顾成军吵了几句,沈思雨一气之下直接回卧室了。嘴上说不要管这个女儿,还不是转头就吩咐佣人炖好燕窝,让她气消了、饿了再吃。
“嗯。”沈思雨环视了一周,试探性地问道:“对了,李叔呢?”
“随老爷回公司了。”佣人如实应答。
看来,老顽固也有想通的时候。沈思雨的心情大好,吃过燕窝以后便翻出车钥匙,准备外出。
“小姐,你要去哪里?”佣人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关切地问道:“一会儿老爷回来,要是问起你的时候,我……”
沈思雨笑了笑,解释说:“出去逛逛街,不会太晚回来。”
离开顾家,沈思雨驱车到达墓园。几年前她曾为沈氏夫妇立了墓碑,不久前也把沈凌的名字刻上去了。
虽然骨灰都在非洲,可沈思雨觉得把名字留在这里,也算是换种方式落叶归根了。
上山前,沈思雨买了一大束非洲菊。
深秋的北城有种别样的宁静,大概前段时间下雨太多了,如今万里无云,让人的心情也能变好。
放下鲜花,沈思雨小心坐在墓碑前。她的指尖落在墓碑的刻字上,来回在沈凌的名字上摩挲。
如今孙叔的事情总算水落石出了,沈凌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回想起来,如果不是沈凌把当日的资料复制了,也许优盘早已经被孙叔拿走。接下来,他们也不会轻易找到这件事的突破口,顺藤摸瓜找出证据。
“沈凌,你是否在天之灵,也在保佑我们?”沈思雨苦笑说。
沈凌走了,却永远活在沈思雨的心里。十岁那年的初见,是他们这辈子无法磨灭的珍贵回忆。
无论沈凌做错过什么,对沈思雨的感情却是最纯最真实的。年少时他们携手一起走过的日子,是她的人生里最美好而单纯的回忆。
没有算计,没有猜疑,更没有欺骗。
“沈凌,子浩待我很好。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一定会好好珍惜彼此。”沈思雨把项链从脖子上摘下来,爬开泥土埋了进去。
这条项链是沈凌从纽约回来的时候,带给沈思雨的礼物。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戴在身上,感觉就像沈凌从没离开过。
当孙叔被捕以后,沈思雨明白了一个道理。该遗忘的,总要努力学会忘记。
“沈凌,让这条项链陪着你,就像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待了将近一小时,沈思雨才离开墓园。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拐弯的时候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影。
“对不起!”
“对不起!”
沈思雨差点撞上的人影,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黑色的运动服。
“小姐,能麻烦你帮我把花束捡起来吗?”男人苦笑说。
沈思雨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地板上安静地躺着一束非洲菊。沈思雨连忙拾起来,递给了轮椅上的男人。
“你也喜欢非洲菊?”沈思雨笑着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道谢说:“我先上去了,要不太阳下山会不方便。”
“需要我帮忙吗?”沈思雨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叹气说:“习惯了,而且这轮椅是新的,很容易操作。”
“那你小心点。”沈思雨好心提醒说。
“谢谢关心。”男人说罢,把花束放在大腿上,操作轮椅往墓园的方向而去。
看着远去的身影,沈思雨愣住了。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有股熟悉的感觉。
消失好几天的忐忑心情重新涌上心头,她缓了口气,才迈开脚步继续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上了车,沈思雨才发现手机没有带上。屏幕上有十几条未接来电,无一例外都是林子浩的。
她刚想回拨过去,手机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算了,到了餐厅再充电。”沈思雨收好手机,发动汽车里去。
轮椅上的男人前行没多久,便返了回来。他把花束扔到垃圾桶里,随后快速操作轮椅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自从下半身行动不便以后,他便换了一辆车子。为了适应独立出门,他甚至请了最专业的康复师进行指导。
从上车,收轮椅,到发动汽车,很多正常人看起来十分容易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却反复训练好多遍才成功。
一年多以前,他有着让人艳羡的身份。一年后的今天,却变得一无所有,只能依靠轮椅代步。
没错,他就是沈弘。
自从出事以后,孙叔已经放弃了沈弘这只棋子。但他一直很努力进行康复训练,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废人。
知道孙叔和沈诺一相继出事,一直隐居的沈弘才重新出门。辩护律师,也是他安排进去的。
出于沈弘的意料,孙叔并不打算辩护。
自从孙太太宣告死亡以后,他的活着不过是守着一具尸体,日复日地成为赚钱的机器,妄想有一天能等到科技发展到能让死人复活的那一天。
如今,一切都是不可能了。孙叔被拘留,沈诺一在香港被捕。
沈弘发动汽车离去,保持一定距离跟在沈思雨的身后。就在两小时前,他接到律师的电话,说孙叔只捎了一句话。
“我不怕死,就怕黄泉路上没有人陪,会太寂寞。”
这个世界上,只有沈弘才是最懂孙叔的。也只有沈弘,才是最忠诚于孙叔的。
“既然寂寞,那就想办法拉一个人陪葬。”沈弘看着前方的车辆,唇角勾搭起了若即若无的笑容。
他记得孙叔曾经说过,最痛苦的方法就是把一个人最心爱的东西夺走。
例如,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