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
葡萄架下,林子浩自斟自饮,背影看起来孤单又寂寥。沈思雨坐在秋千上,远远看着男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得出来,自从林子浩见过林政宏以后,情绪变得很低落。沈思雨想要上前解释,却又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其实,沈思雨并不赞成用那种方法欺骗林子浩。可是她经不住林政宏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突然,林子浩转过身,朝沈思雨扬了扬酒杯,冷声道:“过来。”
过去?该不会当场掐死她吧?
得不到回应,林子浩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过来!”
犹豫几番,沈思雨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心情也变得忐忑起来。按照这个男人的脾性,接下来一定会大发雷霆。
然而,林子浩并没有朝她发脾气。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很平静,把酒杯推倒沈思雨的面前,冷淡地说:“喝吧。”
男人这种反应,反而让沈思雨感到不安。她不敢伸手去接酒杯,小声问道:“你要秋后算账,尽管冲着我来,反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成功让林子浩与林政宏见面,沈思雨完成对林爷爷和林奶奶的承诺。无论他们之间有再多的恩怨,始终是父子,哪里有隔夜仇。
也许这次把林子浩骗到医院的方法不对,可沈思雨不后悔。
“算账?你觉得我要跟你算什么账?”林子浩举杯一饮而尽,再次把酒杯斟满,递给了沈思雨。
“骗你……到医院的事。”沈思雨盯着酒杯,小声应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抵赖的。
林子浩要折磨沈思雨,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差这一次。
只是从医院离开以后,林子浩的反应太平静了。以他的性格,怎么能忍受欺骗?该不会是他还没想到,该怎么惩罚沈思雨吧?
“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林子浩的唇角挂着无奈的笑意,看得沈思雨心头一紧。
“不就到医院见你爸一面吗?又不会少块肉。”沈思雨自言自语地说。
林子浩没有说话,眉头锁得更深。他打量沈思雨的目光含着怨恨,却极力压抑着。
半响,他才指着酒杯问道:“怎么不敢喝,担心我会在里面下毒?”
沈思雨摇了摇头,自嘲地说:“你要我死,我那能活到今天。”
说完,她举杯一饮而尽。
红酒香醇,口感极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品尝,有些寡味。
沈思雨叹了口气,提醒说:“警局已经打过电话给我,说护照和钱包找到了。这次到智利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打算明天早上回去。”
林子浩撑住额头,一手揉捏太阳穴,神色疲惫:“在医院看到你完好无事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心里咯噔了一下,沈思雨的心底就像有什么晕开了。从医院到这里,林子浩都没有朝她发脾气,该不会真的担心她吧?
沈思雨对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可笑,他又怎会这么想?
可是,她仍旧很配合地问道:“你在想什么?知道我没事,松了一口气吧?否则,你没办法向奶奶交差。”
气氛有些清冷,林子浩没有说话,握住酒杯轻轻晃动。
沉默许久,他才冷笑说:“当时我在想……像你这种自以为是,没有脑子的女人,怎么能活到今天?”
自以为是……没有脑子,说的是沈思雨吗?这个男人说话能再难听一点吗?
不过这种反应就对了,刚才那番说话,才是林子浩应有的态度。
愣了足有一分钟,沈思雨才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划破葡萄园的宁静,缓解了僵持的气氛。
“你笑什么?”林子浩没好气地问道。
沈思雨好不容易才缓了口气,忍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开始的反应有点不对。知道我联合你爸欺骗了你,不该掐住我的脖子大骂一顿,或者半路推下车,让我自生自灭吗?”
话落,林子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咬牙骂道:“沈思雨……你这是挑战我对你的耐性吗?”
果然,林子浩不是个可以开玩笑的男人。不过沈思雨确实做错了,想了想,还是决定道歉。
沈思雨收敛笑容,态度诚恳:“对不起,车祸的事我不该欺骗你。可不这么做,你一定不会过来。你爸……真的很希望再见你一面。”
平日看惯了沈思雨厚脸皮的样子,现在这么认真而坦诚地说对不起,林子浩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他扭过头,重新斟满红酒,闷头喝起来。
傍晚赶到病房,看见沈思雨与林政宏在一起的时候,林子浩真的气疯了。她居然合谋欺骗他?
那一刻,林子浩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撕碎,才能解心头只恨。
正如他所猜想,林政宏千方百计找到他,目的并不单纯。
林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在董事局里的影响力并不小。林子浩可以忍受这个男人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却无法忍受把股份给了那个私生子。
林氏陷入经济危机的时候,是林子浩想办法借贷渡过难关。如今集团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制药龙头企业,利润丰厚,林政宏却突然提出分一杯羹。
想到这里,林子浩愤恨不已。
沈思雨是局外人,不懂两人之间的恩怨。横冲直撞,被人利用,愚蠢到极点。
可林子浩已经没有精力再跟沈思雨算账了,整件事,她只不过是一只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沈思雨坐在一旁,抓起酒瓶,默默地帮林子浩斟酒。结婚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能安静待在一起,而不吵架。
微风拂过脸庞,沈思雨的长发被吹得凌乱。她看着一望无际的葡萄园,轻声问道:“这次,你真是为了收购葡萄园才过来智利?”
“要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他而来的?”林子浩冷冷地说。
沈思雨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夜色静默,男人喝了很多,有些微醉。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余光洒在他的身上,透着几分寂寥。
沈思雨找园住要了一条薄毛毯,帮林子浩披上。她作为一旁仔细打量月色下的男人,他睡得不踏实,薄如蝉翼的眼睫毛轻轻抖动。
突然,急促的铃声划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