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小程略带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太太，周大明的事已经处理好。院长也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初步认定为当年绑架案的主犯。”小程如实汇报。
周大明与绑架案有关，是沈思雨意料之中的事。可院长也涉案，她有些意外。
不过一切言之过早，待审问以后就能知道真相。
愣了愣，沈思雨试探性地问道：“子浩呢？”
“林先生……”小程欲言又止，轻声道：“他临时到法国出差，待结案了我再把详情向你汇报。”
出差？
沈思雨还想说些什么，小程便借口忙挂线了。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嘟嘟”声，她愣在原地很久还没回过神来。
“小姐，水果盘弄好了，需要送到书房吗？”佣人问道。
沈思雨摇了摇头，叹气说：“不用，我亲自送过去。”
书房里只亮着一站昏暗的台灯，顾成军靠在椅子上，盯着手中的相架发呆。
那是小时候的合照，顾成军一直视为珍宝。照片中，沈思雨依靠在顾母的身上，笑靥如花。
顾柏豪不喜欢拍照，每次都会板着脸，像个小大人。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顾母不会离开，沈思雨也不会因为疏忽照顾而被绑架。
“爸，你晚饭没吃多少，我给你准备了水果。”沈思雨把水果盘放在书桌上，绕道顾成军的身后，帮他揉肩膀：“最近公司事儿多，累了我帮你按按肩膀。”
顾成军冷哼了一声，把相架小心放回抽屉里。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取出来看看。
“柏豪说你周末约了李叔叔打高尔夫球，我陪你去好不好？”沈思雨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好言哄说：“晚上一起吃素菜，我知道有一家挺不错的。”
顾成军沉默不语。
“爸，别生气了，都是要当外公的人了，原谅我一次吧。”沈思雨抱住顾成军的脖子，撒娇说：“我发誓，以后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
顾成军满肚子怒火憋得难受，顾及女儿怀孕了不好发火。他太了解沈思雨了，看起来乖巧好脾气，却在林子浩这里一根筋不回头。
两人纠缠那么深，又怎会说分开就能分开？虽然沈思雨藏得很好，但顾成军知道她还未能忘记。
虽说沈思雨坚持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可有了牵连，两人复合是迟早的事。
孽缘！
“你知道我会拿你没办法。”顾成军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透着无奈。
“对不起。”沈思雨微微叹气，语气满是悔意：“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小心推开沈思雨，顾成军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语重心长地说：“单亲妈妈不容易，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嗯，我都考虑过了。”沈思雨笃定地说。
“既然逃不掉命运，只能顺其自然。别想太多，好好养胎别让爸担心。”顾成军虽然生气，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沈思雨的眼前一片模糊，轻声道：“我知道了。”
“别哭了，你妈泉下有知，一定会责怪我。”顾成军摸了摸沈思雨的额发，语气一如既往的宠溺。
“我刚看到相架坏了，明天给你重新定一个。”
“习惯了，何况这相架是你妈亲自选的。”
“那……周末还去打高尔夫球吗？”
“嗯，李叔叔是你妈妈生前的好友，周末介绍你们认识……”
……
周大明事件就像平静生活里的一朵小水花，很快便消失了。
隔了两天，小程亲自找上门，向沈思雨解释整件事情的经过。
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沈思雨坐在遮阳扇下喝着花茶。宝宝三个月后，恶心呕吐的反应得到减缓，胃口也慢慢好起来。
“周大明什么都招了。”小程的眼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精神不太好：“你猜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院长的老公，那个失踪多年的绑架犯邱磊。”
沈思雨蹙起眉头，追问道：“确定院长跟这件事有关吗？”
“也算有关系吧。”小程轻轻摇头，叹气说：“她清楚整件事的真相，为了保护邱磊偷偷把你接到孤儿院。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为了避免丈夫被警察找到。”
在沈思雨的情况得到好转以后，院长想办法把她送走。那段时间邱磊一直在躲避警方的追捕，并不知道被绑架的小女孩被院长接回孤儿院。
后来沈思雨被沈氏夫妇领走，追捕的风声过了，他才冒用了周大明的身份生活。
“那真正的周大明去哪里了？”沈思雨突然想到什么，追问道。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出事了。
小程神色凝重，蹙眉道：“死了，被埋在孤儿院的那刻白兰树下，警察已经把骸骨找出来。”
知晓真相的人，还有周大明。当年事情败露后，邱磊第一时间回到孤儿院问院长要钱计划逃跑。
这件事，最后被周大明知道了。他想要报警，却激怒了邱磊。
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邱磊一怒之下失手杀死了周大明。当天晚上，他把尸体埋在院子里的时候，被院长发现了。
伤心的同时，院长为了保护丈夫成了帮凶。这件事困扰着她十几年，如今水落石出了，反倒如释重负。
“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沈思雨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仰望晴空。这些年见惯了风雨，如今回想当年的事并没有当初彷徨和难受。
人的心境，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先回去。”小程起身就要告别离去，却被沈思雨喊住了。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坦白说出口。
“子浩是不是很忙？我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沈思雨蹙起眉头，语气饱含关心。
小程怔了怔，苦笑说：“对，林先生最近很忙。如果你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替你转告他。”
“其实也没什么事。”沈思雨的右手轻抚小腹，宝宝已经将近四个月了，穿着单薄的衣服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小腹。
从前每天能接到林子浩的电话和快递时，只会觉得烦；如今耳根清净，反倒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