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于欢马上便要到了。”大夫人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匆匆推门进来,见老夫人亦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老爷已是派人去接了,吩咐我们去正门候着呢。”
“是这样,莫叫于欢在外头等的久了,好不容易回一次府。“老夫人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她身边的姑姑忙将她搀着。
大夫人见她站起,忙也上前去和姑姑一左一右地搀着她:“若是于欢知道老夫人这般心疼,心中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当年大丫头也是这般回来…”老夫人见此情此景同从前顾于欣回府探亲一模一样,心中勾起伤心往事,脸色亦悲切起来。
老人心中最怕的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顾于欣生的可爱,机灵活泼,顾府没有几个不喜欢的。老夫人心中对她疼爱,她亦对老夫人十分孝顺。后来她忽而没了,老夫人也是大病了一场,从此身子便不大爽朗了。
林姑姑见老夫人见此情景想到从前,忙出言劝慰道:“老夫人今日这大喜的日子,便莫要去想那往事,小心身子要紧。”
老夫人叹了口气,收起伤心的神色,叫二人搀着一路向府门去了。
顾于欢还未到门口,便听到一阵火炮声。外头声音嘈杂,只听见许多小厮奴仆喊着:“来了来了,顾昭训来了。”
她心中一阵恍惚,想起从前回家便是这般情景,一时生出不知今夕何昔的感念。流辞见她发愣,忙轻声提醒道:“昭训,到了。”
顾于欢“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前几日董余忽而来了,说是钟佑允了她的请求还带了许多赏赐说是叫她一同带回顾府。
她这日穿了太子御赐的衣裙,外头披着孔雀氅。那孔雀大髦是去年上元节时钦赐的海外贡物。整件皆是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色泽肌理,皆与真正的孔雀羽毛别无二致。若在是阳光下展开,便可见那大髦在不同角度之间亦是有不同的颜色变幻。
大髦里便是金罗蹙鸾华服,衣袖叠领皆是由蜀锦绣制。腰间别一块碧玉棱花双合玉佩,玉佩下又坠一金色流苏,十分飘逸。头戴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耳挂赤金缠珍珠坠子,颈间戴着赤金盘螭巊珞圈,白如晶玉的手腕之上环着珊瑚手钏。
顾于欢少有像这般打扮,是为探亲不得已这般隆重。她原就天生丽质,如此精细打扮之下更是显得贵气逼人。流辞为她掀开车帘,她微微低着头跨出马车,头上的珠翠随着她低头叮当作响。
“参加昭训娘娘。”
顾于欢循声望去,只见顾明之领着顾府的男丁站在门外头迎着,老夫人则带着顾府的女眷再一边各按方向站着。见得她下来了,忙都跪身朝她行礼。
见得如此情景,顾于欢忙向前走了几步,将老夫人搀扶起来,研墨便跟着将顾明之搀扶起来。顾明之见来的马车队,两个一对连成一排,各自跟在顾于欢的歩辇之后,排场浩大。心中便思付顾于欢在太子东宫怕是十分的受宠,想到这里,不免欣慰笑起来。
一行人接的顾于欢,忙将她迎进府中去。
厅堂之中,茶三献,顾于欢便唤众人坐下。当下赐座之后,便忙搀着老夫人坐上座,向老夫人行家礼。老夫人见她委身正要行礼,忙拦住她。大夫人亦是搀住顾于欢道:“昭训这可使不得,原是该我们朝昭训行礼的。”
几人又推推搡搡一阵子,顾于欢这才作罢。
她今日回府,亦是有她的主意。顾于欣前世惨死在东宫,许多谜团她心中不知何解,想到顾于欣惨死太子将不得不给顾明之一个交代。这才有了这次回家省亲的意思,然而见到老夫人大夫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顾于欢心中感动,久违的感动盈上心头。
“昭训在宫中过的可好,若是缺了什么物件儿,叫研墨丫头告诉一声便是了。”大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难受,不免垂泪。边说边从袖中取出斯帕,掩面拭泪。
老夫人听的她这么说便蹙眉道:“你这糊涂东西,她在太子东宫又缺的了什么。”
“是了,是了。”大夫人随即眼中带泪复又笑起来,“是我糊涂,于欢在宫中吃住都是拔尖儿的,原是不缺什么。”
二人复又关切地问了顾于欢许多问题,顾于欢一一的答了。听的她的种种回答,不难看出太子对她亦是十分宠爱,老夫人心中很是欣慰,眼中亦流露出对顾于欢的疼惜之情。不想顾于欢等的二人问罢,却忽然开口道:“于欢有一件事还请祖奶奶解惑。”说着便要起身,向二人方向跪下。
大夫人自是不可能叫她跪下,忙站起身来将她扶起,心中不懂她为何如此,大惊失色道:“昭训何至于此,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说来。若我与老夫人能答的一二,也算是功德。”
老夫人也急忙道:“正是如此,昭训直说便是。”
顾于欢见时候正好,眼带悲切之色,未语泪先落了下来。大夫人见她这模样,心中好生不解,不禁和老夫人面面相觑。只听顾于欢哭诉道:“于欢在宫中过的不甚如意,前些日子还险些叫人给毒杀。”说罢,掩面低泣起来。
研墨接着她的话,将那日宋姝下毒在栗子糕的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想是她口才好将那场景叙述的十分动人心魄。老夫人听得连抽了好几口寒气,连大夫人亦听的黑沉了脸。
“本是不该将这事说得,惊吓了祖奶奶和母亲。”顾于欢也不看二人,只是垂首眼泪蒙蒙,手指攥着衣袖好生委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