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只觉得浑身难受,连从鼻中呼出的气亦是滚烫的。她翻了翻身,背后叫冷汗浸的湿透了,窗格中透出的寒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被里,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眼前是朱色芙蓉和合金丝帐,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罗帐。那芙蓉花开如同一个可笑的讽刺,椒香殿从来只她一人。钟佑连面子上的功夫亦不肯做,从未传唤过她。但是她已是满足了。至少椒香殿没有咄咄逼人的萧蓉,没有偏听偏信的父亲。
她独自空享这大殿倒也落得自在十分,只是不知为何夜半她总忽然醒来。听窗外寒风呼啸,椒香殿里烛光闪闪。夜里的椒香殿光影绰绰,如同四处都是魑魅魍魉,她只有将自己捂在锦被中才是安全。
“如茗?”萧颜唤了一声,她嗓中一疼,声音亦是微弱喑哑。
如茗不知在何处,她只得躺了回去。今日似乎已是冬至了,冬至了,萧颜如是想。以往在瑞王府不知道还要应付萧蓉如何的刁难,如今倒是轻松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不禁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良媛。”辰儿小声附到钰姬的耳边道:“良媛,椒香殿的萧良娣似是染了寒疾,她殿里的宫婢正在外头求呢。”
钰姬一愣,拈着螺子黛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求我作甚?”说罢,心想这萧颜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钟佑,从进宫之日起,钟佑便没有搭理过她。就连飞雪轩的几个奉仪亦是同钟佑一起用过膳的,唯独那位分最高的良娣,前日里还听得说,殿中连过冬的炭火亦不够用。
想到这里,钰姬眼中露出一丝嘲讽,勾唇嘲笑道:“她堂堂一个良娣竟来求我小小一个良媛?这可叫我怎么受的起。”
辰儿同她心中所想如出一辙,见她这副模样,心下早有了打算。她眼中心思一闪,忙自笑了起来,从几只簪子中挑出一只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给钰姬在发鬓边比了比:“良媛着这钗可真是好看。”
听得这话,钰姬不由得得意一笑。那钗戴的却是和她今日宝蓝色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和成了一套,遥相呼应好不登对。辰儿叫她心中高兴,忙将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给她戴好,谄媚说道:“是辰儿不会说话,良媛戴什么都好看,叫这个钗子都映的好看了。”
“别贫嘴儿,”钰姬掩唇一笑,新月一般的眉梢之间都是风情,但她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声音也如同淬了毒的冰渣一般,“去告诉萧良娣,莫叫别人以为我们这东宫中是没有规矩的。她堂堂一个良娣要如何便如何,哪能轮得到我一个良媛说得什么。”说罢,抬首斜了一眼辰儿,蹙眉道:“快些去,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悦仙宫参加宴席呢。若是晚了,我便剐了你的皮。”
辰儿听了这话哪能还敢磨蹭,忙点头应声。
今日冬至,钟佑在悦仙宫设宴款待东宫众妃嫔。
还未走近悦仙宫,便得以听见悦仙宫中靡靡丝竹之音和几声娇俏的啼笑。顾于欢不是个爱热闹的,听的这声音心中便觉得乏了,脚步一顿便不向前了。她眼中不免流露一丝厌色,几乎想打道回府。
见顾于欢这个模样,研墨生怕她心性一起便不高兴去宴席,心中有些着急地看了一眼流辞。流辞见状,心中惴惴,硬着头皮道:“昭训快些进去罢,别叫太子殿下等的久了。”
顾于欢听的钟佑的名字不由得一愣,心中不想叫他扫兴,思及此处不由的叹了口气,只得满心不情愿地往里去了。
悦仙宫是原是专门做东宫妃子举办宴席之处,可谓是布置的十分富丽堂皇、繁复奢华了。只见一进大殿,便见一条赤色金线山河图刺绣蜀锦地衣绵延至钟佑所座主位之上,铺在台阶处的亦不见丝毫褶皱。
宫嫔分左右而坐,所坐桌案皆是由紫旃木所制。紫旃木,性坚,木色赤红,百年不腐可谓木中佳品。桌案上所铺则是同是蜀绣所绣的方形花纹,庸和大气十分雅致。
顾于欢扫了一眼,左边坐着何夕云、陈芷安,右边则是柳轻淳和宋姝。钰姬的桌案在在何夕云之前略靠的前一些,若是从前,顾于欢定是二话不说地坐在钟佑身旁。可如今她一个小小昭训又该如何呢,想到此处,顾于欢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董余尖声通传道:“顾昭训到——”
只见大殿众人纷纷向她看来,各自心怀鬼胎目光复杂,脑中不知在想何物。
“姐姐来的晚了,若是不介意,坐妹妹这处可好?”何夕云轻声笑道,善意地替她解围道。她今日穿的一件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更是显得气质出众,清爽可人。顾于欢见宋姝、柳轻淳眼中皆是不怀好意,而她的老对头钰姬更是一脸谑笑。唯有这何夕云,还出言替她解围,不由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当她要去往何夕云身旁之时,便听得钟佑沉声道:“欢儿,来我身边便是。”
钰姬一愣,她在这殿宫嫔之中,品级最高,连她亦只能坐在殿下。为何顾于欢却得以能坐太子身旁?
听得钟佑这话,何夕云没有半分不悦,只是和着钟佑的话说道:“姐姐原是殿下心尖儿上的人,坐殿下身旁亦是极好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叫柳轻淳等人黑了脸。她们不敢出言责问钟佑,心中却将这帐也算在了顾于欢的头上,纷心中纷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将顾于欢掐死,以免挡了自己的辉煌前路。
顾于欢到了后,宴席便是开始了。
开场的便是宫中舞姬和着丝竹,翩翩起舞,腰肢盈盈,脚步轻浮,妙不可言。
但顾于欢从前见这些见得多了,那舞蹈亦没有丝毫新意,不由得兴趣缺缺。只是捡了那果盘中的新鲜果子剥了吃,也不管那始作俑者钟佑。
钟佑见她如此兴致缺乏便小声附耳道:“你若是不耐,便自等吃了那红豆莲子粥便先回宜春宫罢。”
顾于欢心中一喜,眼中亦是喜色但仍冷淡却回道:“我可不敢,恐怕你的那些嫔妃又要参我一本了。说我不懂得规矩,坏了这东宫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