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佑将顾于欢的眼色尽收眼底,心中好笑,眉头舒展不由得勾唇笑起:“你若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如便和我在这儿将就一晚。本宫佳人在怀也免得寂寞。”
顾于欢听得这话,只是亦嗔亦怒地看了钟佑一眼便笑了起来,算是默认。若是真叫她在这殿中虚与委蛇一整晚,她定是耐不住的。
她们二人在台上夫妻举案,琴瑟和鸣,叫殿中之人看了心中都不免酸涩。钰姬最为恼怒,顾于欢和顾于欣几乎一模一样,相貌相似也就罢了但连性格品性亦都如此一致,叫她心中完全无法接受。好似从前极其厌恶之人,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但她所想不错,顾于欣的确是重新活了过来……
“良娣,你醒醒。”如茗一边焦急流泪一边摇晃萧颜,萧颜意识迷糊,只听她不停唤自己的名字才略略清醒过来。
一稍清醒,萧颜便觉自己喉头如同干涩火烧一般,几乎说不话来:“水…”
“水?”如茗一愣,听得她要水。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裙角忙跑了出去。外头寒风呼啸,打在如茗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叫她几乎睁不开眼。内务府给她的尽是一些次品木炭,烧来烟大不说,更是十分容易熄灭。此刻她用尽了全力,也没有能将炉子生起。
如茗心中不由得恐慌起来,她去求钰姬,钰姬将她赶了出来不提竟是还下令太医院不得去她椒香殿,免得晦气。想到这里,如茗心中委屈绝望,眼中亦流露出怨愤之情。
等如茗将水烧热了,送进殿中,只见萧颜半个身子趴在外面,头枕在木阶之上。面如金纸,昏死过去。如茗骇的大叫一声,再去摇晃萧颜亦再也没有反应了。
在这绝境之下,如茗忽而想起那送她木炭的研墨起来。那日胡公公说她什么宫中?如茗忘了,不由气急,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脑子。是…宜春宫?!是了,是宜春宫的研墨姑娘。如是她去请太医,就定能救下萧颜。想到此处,事不宜迟如茗忙将萧颜安顿好,便顶着寒风跑了出去。
顾于欢刚到宜春宫,外头风寒,吹得她亦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流辞见她寒冷,忙给她灌了个捂手的汤婆子,又将火笼中的炭火挑的旺了些。流辞一边加炭火,眼中一边露出埋怨之色:“昭训今日可真是穿的少了,若是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不想今日这般冷。”顾于欢搓了搓手。往手中呵了一口气,那白气在空中慢慢升腾。“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要降雪了罢。”
流辞正要回话,便见研墨领着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宫婢进来。
这样寒冷的天气,那宫婢却只穿着一件单衣,脸上冻得青紫,手上也生出了疮。只见她眼中满是焦急,见道顾于欢便“嗵”的一声跪了下来。那宫婢便是如茗,如茗一见到顾于欢便磕起头来:“求昭训救救我家主子。”
顾于欢心中诧异,还不懂得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得看向领如茗进来的研墨。研墨见如茗这般惨色,心中不忍,替她说话道:“如茗是萧良娣宫中的婢子,萧良娣宫中寒冷,患了寒疾。可韩良媛却不让太医去瞧,韩良媛此刻已是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了。”
听到钰姬的名字,顾于欢心中一动,从前钰姬对付她便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辣毫不人道。想到入宫便不受重视的萧颜,她心下已经明了了,按钰姬的性子将萧颜如此赶尽杀绝亦是有可能的。想到此处,顾于欢眼底露出一丝寒意,她从前的死因和钰姬相不相干却也说不定了。
如茗还在磕头,顾于欢看向研墨。研墨得了命令,忙将如茗从地上扶了起来。顾于欢亦站了起来,声音冷漠道:“流辞,拿我的袍子来。研墨去太医院请太医去椒香殿,告诉他们若是钰姬问责下来。我顾于欢一力承担便是。”
如茗听的她这话,心中一喜,忙又要向顾于欢跪下磕头道谢。不想顾于欢却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萧良娣有你如此忠仆亦是她的福气,莫要耽搁了你先回去椒香殿,我等随后就来。”
说着,流辞便过来将雪色的狐狸大髦替她披上,又在脖前替她系好金色锦带。研墨为她带好大帽,她斯文秀气的一张脸便全隐没入帽中了。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往到了椒香殿时,研墨去请的太医已在里头了。
只见太医将手指搭在萧颜手臂之上,昏睡中的萧颜脸色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出血,不时咳嗽呻吟。顾于欢见她一界良娣,竟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想起自己死前。宜春宫也是这般清冷孤寂,钟佑不来,便谁也不来,她同萧颜也算是感同身受了。想到了这里,不由眼现怜惜,摇头叹息不止。
太医开了方子,说是萧颜染了寒疾,又长久不治,所以将病拖得重了。
如茗看着太医开的方子,心中直发难,方子上有好几味名贵的药材是她椒香殿负担不起的。她心中焦急,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了心中所想。顾于欢见她拿着药方却不去抓药煎药,心中知道她的难处便吩咐研墨同她同去。
研墨正是如此想,听到顾于欢如此吩咐便忙陪她去了。
待得萧颜再醒来,冬至已过了几日。
椒香殿中似乎与往日不同了一些,她看着烧的极旺的炭火,不由得一阵恍惚。如茗正在外头煎好了药,端了碗进来,见萧颜醒了。如茗脸上立刻笑了起来,眼中满是高兴的神色:“良娣,你可醒了!”如茗将药端到萧颜手中,萧颜接了药碗,如茗接着说道:“良娣已经昏睡了三日,可是叫我担心坏了。”
萧颜目光迟疑地看了看火笼中的炭火,看来似乎比从前的木炭要好上许多:“殿下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