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姐姐夸奖。”宋姝抿着嘴笑了,眼中的笑意叫人看来心头发凉。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像是说道钰姬的心坎上了,也正因为这样,钰姬才肯好好打量她一番。
美则美矣,叫人看来心肝发寒!
钰姬心道这倒真是个蛇蝎美人,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若是与她结盟,说不得要要好好思付一番,不免到头将自己搭了进去。
这么想着,钰姬看向宋姝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忽而好似又想起来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宋姝,“那谢奉仪死的可真是冤枉,不知妹妹夜里可还安枕?”说着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弯如新月的眉毛一挑,眼中带着不可捉摸的光彩,那话的意思亦是昭然若揭了。
宋姝听她提到谢奉仪,心中不由得冷笑,想来钰姬已是宫中厮混了许久的良媛,不想还这么懦弱胆小。
当下她却笑意盈盈地看着钰姬,伸出手摸了摸指甲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妹妹从家中嫁出之时,带来了一个方子。”说着神色莫测地盯了钰姬一眼,又垂头去瞧自己玉甲上的翡翠珠粒:“说来也巧,自打我按那方子吃了药,便夜夜安枕再无什么忧思。”
那方子如此神奇?钰姬心中自有打算,听宋姝这么说,已是认定她不过是故弄玄虚,在自己面前驳回一些面子罢了。钰姬如此想来,眼底不禁露出一丝不屑,只是看着宋姝,也不做声。
“姐姐可想知道,那方子讲的什么?”宋姝莞尔一笑,如同罂粟花开一般,笑颜十分绚丽。
“洗耳恭听。”
宋姝叹了口气,轻轻吹了吹手指上的珠翠,便站了起来,向钰姬走了过去。她见钰姬只是坐在榻旁一动不动,倒也不恼。随即附在钰姬耳边轻声说道:“斩草除根。我连活人都不怕,还能怕那虚无缥缈的鬼物?”
钰姬一愣,神色复杂地看向宋姝。她的脖颈之后不由的起了一层寒意,宋姝好比一条美女蛇,温柔缠绵之间便不知不觉要了人的性命。她这样想着,面上却吃吃地娇笑起来:“妹妹说的是,姐姐受教了。”
二人一阵寒暄,将话里话外地意思说的明白了。宋姝聪明能忍耐,更是手段狠辣,钰姬心中十分满意。
“柳轻淳可不是如秋后的蚂蚱一般么。”宋姝放下茶盏,起身告辞,忽而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只是笑着也不说话。
“你说的是,先让她快活几天罢。”钰姬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桃花眼眯着,眼中神情迷蒙:“该还的谁还能欠着?”
柳府。
柳轻淳入了东宫半载有余,一直不入太子的眼。柳清和心中对太子早就不满,他如今在朝廷之上也算是个说话有分量的元老重臣,不想太子却这样不给他面子。
柳清河仕途算是顺利,一路走到现今的位置,同期被一同提拔起来的官员如今地位都不如他。
一日柳清河下过早朝刚回府中,便有人前来拜访。
“是谁?”柳清河一便将朝珠从脖颈上取了下来,随意放到一旁,一边蹙眉看向前来通报的小厮。
那小厮看起来十分灵敏,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清河道:“回大人的话,恐怕是瑞王爷的人。”
柳清和吸了口气,忽而觉得气闷,将胸前的盘花襟扣扯了几颗开来。瑞王,人人都倚靠却不愿投奔的人,他的心思朝臣各个心中了然,柳清河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去教那人在前厅等着,我随后便来。”柳清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当朝皇帝如今不过成天求仙问道,朝政之事全靠一个太子支撑。
太子年幼,若是有人监国才能更为妥当。柳清和这么想,面上也露出了笑意,既然瑞王有这样的私心,他也不妨分一杯羹。
柳清和是京城名儒,柳府便亦不能落了俗套。
柳府形制不算很大,四进的院落,却胜在布置简单古朴,曲径通幽。廊檐屋角,无不是古色古香的韵味。家具摆设虽不起眼,但件件儿都是硬货。
陈醉看着前厅中两把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此椅的搭脑、立柱、腿牙及底枨均以湘妃竹制成,惟靠背板心及椅面为黑檀木。
背板板心上部饰描金福磬纹,中上部开圆形团寿透光,中部以下饰描金蝴蝶菊花纹。椅的黑漆座面无纹饰,座面之下安有攒拐子牙,四条腿直下,至底端安有管脚枨。
此椅朴素清雅,结构简洁工整,竹制构件与黑漆椅面、背板相互衬托。
连椅子亦如此讲究,陈醉心中不住冷笑,恐怕这个柳大人也算得上是一个附庸风雅的人物。
忽而他听的背后一阵明显的咳嗽声,他顺着声音回过头去看。原是换了便服的柳大人,背手踱步而来。
柳清河见到陈醉并未多大反应,但心中却暗暗打起了算盘,陈醉他是知道的,瑞王身边的左膀右臂,不受朝廷钳制的江湖之人。不得不说瑞王也真是聪明,懂得钻这样的空子,陈醉若是行起什么事倒是甚是方便。
陈醉不等柳清和说话,便淡淡一笑,拱手向他行见面礼:“在下陈醉,见过柳大人。”
柳清和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醉,淡然道:“你本是江湖中人,不必拘礼。”说着踱步到主位上的鸡翅木翘头管帽上坐定,看了看陈醉,“你是瑞王门下门客?”
“承蒙王爷赏识,在下暂寄于王府之中。”陈醉答道。
柳清和抬了抬手,指向陈醉手旁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的茶盏:“请用茶。”说罢顿了顿,又道:“不知道瑞王爷今日是有什么吩咐。”
陈醉坐的端正,此时粲然一笑,眼神如电:“吩咐不敢,倒是有一事求大人帮忙。”说罢按了按腰间佩剑,若有所思道:“不知上回的蜀锦,柳奉仪可还满意?”
听得这话,柳清和却也不做反应,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模样。陈醉心中不由骂道,奸诈的老狐狸。柳清和眼底晦暗一闪,手握上雕花海棠的扶手:“不妨还请先生先说来听听。”
陈醉见他没有直接答应,恐怕此事不成。柳清和毕竟是官场老人,这等模棱两可的本事很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