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想好了？”唐立有些乞求的问道，他无法在瑞王和陈醉之间抉择。但他却无法看着陈醉去死，他手中握着瑞王处死陈醉的手令，如此想到。
他面色不大好看，他在地牢之中看着陈醉。陈醉站了起来，面色沉浸，眼神坚定。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陈醉，只觉得他好似在牢狱之中脱胎换骨了一般，整个人都与从前不同了。
但却仍然叫他觉得熟悉，唐立在心中想了想，忽而有些惊讶地看着陈醉。他如今的模样，就和当初和自己一起在塞边长大的少年，不同于少年的却是多了些沉稳的气质。
在陈醉的注视之下，唐立终于妥协，他只是点了点头，便转了身要离去。却听身后那人说道：“若是有一天，你不想再为瑞王爷杀人。安之，我希望你能来找我。”
“我是在帮王爷做事，却不是替他杀人！”唐立听得那熟悉的一声召唤，不由红了眼眶。他转过头来看着陈醉，眼底带着些抵触，声音冷淡地说道：“你才是叛徒，陈醉。”
陈醉摇了摇头，听他这么说，心中却一丝愤怒也无。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日后每杀一个人时，心中都知晓原因。你刀下亡魂如此众多，可是每一个都是罪孽滔天不得不死的？”
唐立看着陈醉澄净的眼睛，有一种无处遁逃的错觉，眼神颇有一些慌乱。
“唐安之，不要忘了你学武的初心。”陈醉坐了下去，他的一条腿因为骨折不得不伸着。那动作十分的滑稽，可唐立却笑不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踉跄了几步，不敢再看陈醉，自顾自地逃了出去。
夜半时分。
牢狱之中的人实际上是没有明确的日夜之分的，白日里，牢狱中满是阴暗昏沉的光线；夜间，却也不过是点上几盏昏暗的白烛。
不少的人，便是在这样的昼夜不分中而渐渐精神崩溃。幸而陈醉幼时便习武，作息十分地规律。在狱中之时，陈醉都是掐着时间入睡，或是清醒。这也是这么多天，他还精神抖擞的原因，而这一点连唐立都不得不佩服他。
“出来。”
陈醉正和衣而卧，却听见一人在外头喊道。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一名狱卒站在门外，手中拿着脚镣和枷锁。他心中一惊，忙坐了起来。
而这时那狱卒已经在打那牢房的门了，打开锁链的声音，十分刺耳。一时之间，狱中所有的犯人皆是探出头来看着那狱卒。
那些人面上皆是麻木不仁的表情，就只是那样静静看着陈醉和狱卒。饶是陈醉叫他们这样看着，背后也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勉强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那狱卒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嘴里还喊着：“快走！”他像是方才才睡着便立即叫人唤醒了，言语之中满是怒气，想是把怒气都撒在了陈醉的身上。
那些烦人见他要走，有些按捺不住地已然是嘶吼了起来。
那狱卒拖了拖手中锁链，示意陈醉站住先别走。他回转身，手中长鞭挥舞地呼呼作响。那些犯人眼中露出惧意，纷纷后退了些。狱卒喝道：“怎么！你们也先去死么？”
果然那些那人不敢再围在门前，纷纷退了回去。狱卒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撵着陈醉前行。
陈醉一出地牢，头上便蒙上了一个黑带。有人将他推上了一辆马车，他听着那方向，竟然是往城外去的。他心中暗暗心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马车之上似乎还有另一人，陈醉不敢轻易出声，心中却在盘算着是否能就此逃走。就他如此想着的时候，耳旁却传来了一声叹息之声。他错愕地问道：“唐立？”
“你不用逃，我这就将你放了。”唐立说完这句话便不说话了，陈醉却是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唐立有这么一手安排，唐立一早来他狱中告诉他。因为瑞王在他的口中实在套不出什么话，只得下了命令将他处死。为何夜半时分又亲自雇了马车，将他送出城外？
唐立的性子他还是熟悉的，若是说他要害自己，恐怕他是第一个不同的。
马车颠簸，他的面前不时有光束扫过。既是是蒙着头，他亦能感受得到那淡淡的月光。地面之上，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陈醉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可以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
“到了。”唐立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淡淡悲凉。
陈醉觉得自己眼前一亮，唐立将他的头套扯了开去。又蹲下来替他解开镣铐，陈醉不由出声问道：“你…你将我私自放了，瑞王爷…”
唐立冷笑一声，将镣铐扔在一旁，出声嘲笑道：“你当我是你？”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递给陈醉：“昨日死囚之中有一人死了，我便拉了他的尸身做你的。这是软筋散的解药。”
看了眼前伸过来的手良久，陈醉叹了一口气，接过那那瓷瓶。那瓷瓶上还带着唐立的温热的体温，触手之时十分温热。陈醉鼻子一酸，将那瓷瓶之中的药丸倒了出来，尽数吞了。
“你不怕我下毒？”唐立倚在一旁，见他毫不迟疑地吞下解药，不由出声问道。
陈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不会。”
唐立愣了愣，将马车的车帘拉开。陈醉往外看去，此处已然是皇城之外了。他沉默的半晌缓缓说道：“多谢你，唐立。”
唐立“嗤”了一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下车，似乎是不愿与他多说的模样。
见唐立这样，陈醉只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刚一落地，脑后便有一物撞来。他下意识回手向后一抓，却是一个包袱。
“公主在出云山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待陈醉再回头去看之时，那马车早已没了踪影。只看那地上一圈车辙，才知那却是唐立曾经所在。他打开包袱，里面是用来换洗的干净衣物和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