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钟意这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味同嚼蜡,但钟佑却是如同平常一般,慢条斯理地将饭菜一一吃完。他的面上丝毫见不到任何焦虑的表情,好似在同她们讨论天气一般漫不经心。
“他们何时会来?”顾于欢替钟意盛了一碗汤,她见钟意晚上的吃的很少。便知道她恐怕是心中有些害怕,便盛了汤给她。
钟佑将手中象牙长筷放下,看向顾于欢:“恐怕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顾于欢一惊手抖了抖,汤便撒了出来。钟意惊叫一声,连忙用一旁所放的手绢擦拭自己身上的油污。她顾不得看钟意,只是有些错愕地问道:“你是说…”
话音未落,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身。钟佑嘴角勾了勾,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他看了顾于欢一眼,示意她安坐便是。此时钟意也顾不得擦拭自己的衣物,只是紧紧拉住顾于欢的手,不住颤抖。
钟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褶,背手在后,这才开口喊道:“进来。”
只听那门嘎吱一声,缓缓向两边打开。钟意紧张地攥住了顾于欢的手,手心不住冒出冷汗。她一看向门外,便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哎呀,太子殿下。”那人一进来便谄媚笑道,“你可真是叫老臣好找啊!”
钟佑眼神锐利地看着来人,语气清冷地说道:“哦?陈大人,也有这么好的性质。来我皇帝的庄子游山玩水?”
听他这么说,陈子封心中啧啧称奇,不由又上下打量了太子一番。见他衣着整齐,依旧是气度不凡的模样,当下心中便不大舒服。这些日子来,他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可如今看来太子等人倒是过得十分舒爽。
“老臣哪里有这样的福分,”陈子封笑了笑,侧身伸手道:“太子殿下便跟老臣走一遭罢?”
“你这狗贼,还不速速滚回你的主子身边,来这里耀武扬威做什么?!”钟意气不过,当即开口骂道。她心中对这样的墙头草最是厌恶,原先皇兄当政之时,他便投靠皇兄;如今瑞王当道,他便是瑞王的得力助手。
她看这样的人,不如一只狗。见他还狐假虎威地在这里冲自己发脾气,哪里还受的了呢?
陈子封当政这么多年,全凭自己在官场圆滑,才得以保全。听了公主的话,他心中十分愤怒,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几个皇亲贵胄,只想着等抓到他们,再报一时之仇。
这么想着,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隐怒。
这时钟佑却笑了起来,他走了几步说道:“陈大人当真是宰相肚中能撑船啊!”
陈子封面色一沉,却是也笑了起来,不屑地说道:“你不过是个废太子,我叫你一声太子殿下,是给你面子。可别给脸不要脸。”
话音未落,便听的“噌”的一声。陈子封脖上一凉,登时不敢再动了。他僵着脖颈垂头去看,只见自己的脖子上横着一柄长剑,那剑寒光闪闪。
陈子封的额头之上流下一滴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钟意见他瞬间不敢再说话,不由眼底露出一丝不屑,笑道:“陈大人,本宫可真是得好生谢谢你给本宫面子了。”
听钟意这么说,陈子封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他看着外头的士兵冷笑道:“你瞧瞧,外头的人。你以为挟持了我便能出去吗?你就是杀了我,也不可能逃脱。”
陈子封话音刚落,便觉得脖子上的剑锋又贴近了几分。他的耳边传来钟佑充满威胁的声音:“若是我活不了,倒不如先将你杀了。”
听到这话,陈子封的后背陡然一寒,他听出了钟佑声音中的杀意的。他本就是装出来的胆子大,此刻双腿便在不停的发抖,整个人直往下坠。
“陈大人,你好好瞧瞧。”钟佑将剑锋抬了抬,迫使他抬起头去看外边的的情景。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陈子封当真是骇得站也站不起来了。只见外面满山遍野皆是举着火把的士兵,但那些人,却全然不是自己带来的人。
“你…你…”陈子封内心惊惧,连话都说不清楚。满脸的褶皱都更加夸张起来,还因恐惧而脸涨的通红。陈子封攥着门框,才没有坐到地上去。他惊恐万状的地喊道:“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
顾于欢也是有些震惊的,她见钟佑的模样像是早就策划好了的。可他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那些人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她倒是一概不知道了。
就连罗才,她在罗才未曾回来之前,当真是以为罗才有事耽搁了。她看向钟佑的眼神十分复杂,他终于是没有辜负他的承诺,既不让自己担心害怕,也不让她去接触那些叫人心生阴暗的事情。
陈子封只是不信,他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士兵,心中快速想着要如何才能脱逃。而他心中转了几转,却是什么主意也没有想到。此刻的时间宝贵,钟佑却不等他再想,只是说道:“陈大人,你看接下来如何呢?”
“全听太子殿下吩咐。”陈子封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便如此说道。
他不知他将这话一说出口,钟佑便起了杀心。任凭哪一个君主也无法容忍身旁有这么一个见风使舵,卖国求荣的狗贼。他这么想着,手中的长剑便要用力。
“太子。”
外面却忽然响了一个声音,他循声望去,不由松了口气,“君和,你终于来了。我道你出了什么意外。”
来人正是那日从刘大人家逃出去的苏君和,他此刻风尘仆仆,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包袱,面色疲惫。“请将这奸贼交于君和罢。”
钟佑疑惑地蹙了蹙眉,看了一眼陈子封,又去看苏君和。只见苏君和面色如同霜冻,而陈子封却是满脸煞白,身子抖的如同筛糠一般。他心中大概地猜了出来,长剑一松,顺势将陈子封一推,便将陈子封向面前的苏君和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