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和从手中抖落出来一把十分袖珍的匕首,那匕首外边以羊皮做套。苏君和双手颤抖,将那皮革刀套扯了下去。直将那匕首伸到陈子封面前,凄声问道:“你可还记得这匕首!”
陈子封面无人色,方才太子那一搡,叫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此刻瘫坐在地上,看着苏君和,像看着地狱逃命的厉鬼一样。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他不停说着这两句话,眼神不住躲闪,不敢去看苏君和。
只见陈子封忽然从腰间解下一物,钟佑大呼不好正要上前,陈子封却已经将那物一拧。一道耀眼的烟火从他的手中,直射上天际!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阵模糊,除了一早便捂住眼睛的陈子封。
“钟佑!”
钟佑只觉得浑身的鲜血直涌上头顶,他回头去看,陈子封哈哈大笑地手中以一匕首正顶着顾于欢的脖颈。
“你这个奸贼,你害了我父亲还不够么!”苏君和厉声大喝,他看见陈子封挟持顾于欢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陈子封那狗贼。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陈子封临死之前,还要放出烟火信号,挟制顾于欢,这是预备同他们一同覆亡啊!
陈子封在钟佑为了解救顾于欢而身陷地牢之时,便心中明白顾于欢便是钟佑的弱点。而这个弱点若是加以好好利用的话,恐怕今天还能救了他的性命。
他阴测测地桀桀笑起来,眼神阴冷地看向四周的人。浑身僵硬的钟佑,一脸惊恐的钟意,和满脸恨意的苏君和。他得意极了,在后头推了顾于欢一把,示意她向前走。
“别动她!”钟佑大喝道。
苏君和和钟意两人忙上去抱住他,不要他冲动。
“苏君和,你看见了吗?”陈子封用匕首拍了拍顾于欢的脸,声音得意地说道:“好人,是活不久的。”
“是么?”顾于欢却忽然问道,在陈子封冲过来的那一刻,她着实是没有防备。她已经见过自己一次次被作为要挟钟佑的筹码,自然也不会不知道陈子封心中所想。
可是他是总觉得自己不长进,那陈子封便错了。她用力以手肘直击陈子封的腹部,随即快速转过身将手中尖利的长簪子直扎进陈子封的脖颈之中,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扎着。
陈子封惊愕地看着她,没有想到顾于欢这样的弱女子,居然能够反抗。他身子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逐渐瘫软,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会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手上。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匕首,又看了一脸血迹的顾于欢。陈子封怪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匕首扎进了顾于欢的胛肩骨之上。
“于欢!”
“顾姐姐!”
顾于欢没有感受到自己肩膀的疼痛,她的眼中一片血红,只能看得见垂垂欲死的陈子封。她不能再拖累钟佑,她害的他钟家的天下被瑞王所夺,又怎么看着他再一次被陈子封擒杀?
她攥紧簪子的双手被一双大手包裹住,耳边传来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放开簪子,于欢。他死了。”
顾于欢终于回过神来,陈子封已经死了,他大睁着眼,死不瞑目地不知看向何处。他脖颈之间还在涓涓流出鲜红的血液,而顾于欢自己也是,全身上下都是血迹。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肩膀疼痛,只见那处插着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她伸手去拔。
却听苏君和急匆匆地拦下她说道:“太子妃不可,若是贸然拔下,恐怕会失血过多。”
“我杀人了。”顾于欢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尖叫一声松开手中的长簪,“钟佑,我杀人了…”
钟佑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眶都红了起来,他声音哽咽道:“于欢,你没有杀人,杀人的是我。一切的杀孽,由我一力承担便是。”
“于欢?”钟佑惊呼道。
他只见怀中之人,紧闭双眼晕了过去。
这时钟意却忽然惊叫了一声,她指着顾于欢的衣裙凄声尖叫道:“血!顾姐姐流血了…”
钟佑一愣,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前几日顾于欢还同他说,身子不爽利,吃不下东西。他总以为是暑热,是暑热…他只是着人做了些冰凉的东西给她吃,他看向顾于欢惨白的面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苏君和着急地看了外头一眼,说道:“殿下,方才陈子封向瑞王放了信号,我们不便久留啊!”他看了一眼顾于欢,便不忍再看。方才那女子刹那之间爆发的力量,叫他心中十分敬佩,也明白了太子为何钟情于她,“殿下,太子妃需要速速找个地方救治!”
“皇兄,我们快走罢,我们快些给顾姐姐找个大夫瞧瞧。”钟意也是十分焦急,她平日跟顾于欢关系最为亲密。此刻见她如此惨样,几乎要急的掉下眼泪。
如木胎石雕一般的钟佑这时才动了动,他就顾于欢打横抱起,满脸的戾气,叫人看了十分可怕。只听他缓缓吐出一个字:“走!”
苏君和松了一口气,他见顾于欢那模样,恐怕太子再拖下去,她便命不久矣。此刻太子一下令,他便急匆匆地赶了出去,替他们备车备马。
钟佑心中如有石坠一般,不停往下沉去。他不停催赶驾车的马夫,因为他觉得自己怀中的人越来越凉,好似没有了气息一般。他不时将手伸到她的手握之下握着,探看她的脉搏。
她的脉搏十分羸弱,细若游丝一般。有时候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她已然失去了脉搏,再探到脉搏之时他便欣喜若狂,不住将内力往顾于欢的体内输送,吊着她的一口气。
此时只恨那马车太慢,恨不得能直接飞去那大夫的家中。
钟佑垂头,一拳狠狠砸在窗格之上,不住颤抖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