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被拖入牢狱之中,等待行刑的裴家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裴清雅居然有了身孕!
不仅他们没有想到,连萧泱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播种无数,却终于有了结果,只是这果是长在这样一个女人的身上,他虽然气恼,却依旧下令放了裴家众人。
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裴家一家的性命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想要随时便能要了,只是这来自不易的骨血,可千万不能马虎了。
于是裴清雅从天牢里一下子住进了后宫除皇后的承欢殿以外最大的宫殿里,无数的宫女日夜不休轮流服侍照顾,山珍海味,金银绸缎自是流水一般往里送。
即使如此裴清雅依旧整日惶惶不安,双目无神,日渐消瘦,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吓得皇后赶紧请太医过来诊治。而太医只道,“裴妃心绪郁结,长此以往怕是保不住。”
萧泱生怕这孩子保不住,便听从太医建议,将裴清雅的母亲传唤进宫陪伴。
裴夫人走在宫墙之内,后背已然被汗湿,想起临出门丈夫的嘱咐,她只有咬紧牙关,故作镇定。
待到女儿所在的宫殿,看见虽穿着雍容华贵却皮包骨头形容枯瘦的女儿,一下子没忍住便扑了上去,不停哭喊道:“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啊!”
吓得满殿一众宫女,惊慌失措,忙道:“夫人慢点啊!娘娘仔细身子啊啊!”顿时整个殿内鬼哭狼嚎不绝于耳,这些宫女们是真怕,要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她们都别想活命了。
只见抱着裴清雅哭了片刻的裴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关切道:“清儿!你还好吧?”
见到母亲眼中才回过一丝神的裴清雅,连忙抱住母亲的胳膊喃喃道:“母亲!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自从那天开始,裴清雅的嘴里已经无数次的重复着这句话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知道进宫之前父亲告诫自己要隐忍小心,母亲和自己说要以大局为重。可她什么也没做啊?怎么还会被抓?还会被拷打?还会被杀?
看着女儿这样,裴夫人心中怎么会不痛?她的女儿她了解,从小柔柔弱弱的,就连蚂蚁也不敢踩,在家那会被恶奴欺负了也不知啃气,即使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干这种事来。无奈时局如此,她却不能再护着她了。这飞来横祸,让女儿更加的身不由己。不过还好,老天有眼!给了他们裴家一线生机。
裴夫人强忍住心中的难过,安慰着女儿道:“清儿没事了!没事了!娘知道不是你干的!”却不忘谨记丈夫的嘱咐,“那天的情形,清儿说给娘听听!”
这些天来终于有人肯相信她,听她说话了,裴清雅一下子清醒过来,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忽的一下,她说道:“母亲,我我我记得当时在水池子里有个女的推了我一下!对!就是她推了我!之后陛下才…”
“那你记得那女子长什么样?是谁家的?”裴夫人知道此地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可为了洗刷一家的冤屈,让他们一家好过,她不自觉的便要追问下去。
而一旁侍立的宫女纷纷低下头,有的还暗中咬紧了牙齿。她们自然不管是谁刺杀皇上,她们只恨那狗皇帝居然没有死!
裴清雅努力的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女儿记不得了。”
裴夫人有些许失望,凭女儿的这句话,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她的清白吧!
这件事出来之后,世人都道裴家女子忠烈,裴家满门大义,可她知道,这忠义太义之名她一介妇人不稀罕要,她要的只是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就好。
哪知道女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露出一脸天真道:“不过,那女子腰间的束带亮晶晶的刹是好看,我当时还想问她是如何缝制的,好给母亲和姐妹们做一条呢!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自己即使做了出来,前途未卜的,也送不到母亲和姐妹们手上,便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裴夫人却略有所思,莫不是那腰带…
一下子从极苦到极乐又到极不自在的裴勇,觉得老天真是给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他本是京中一个不大不小也不惹眼的官,妹妹入宫为妃生了个公主便去了,这也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公主去巴结于他。
虽然先祖是钟氏王朝开国的功臣,可到了自己这一代却也无甚作为,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只是在翰林院这清苦的地方打转,况且也没有多大的抱负,一家老小安安稳稳的就好,哪知瑞王谋逆,不忿的朝臣或多或少的都被打杀,而自己也就因此缩起脖子过日子。
为此还被一些忠肝义胆的同僚清贵们批驳,只是那些同僚故旧们现在大多不在了。
自己谨慎于此,顶着夫人的埋怨,强忍住难过把女儿也送进宫去了,只为保得裴家上下。哪知天不随人愿,没多久自己一家也住进牢狱之中了。
夏夜无风,入夜却渐渐升起一股凉意。而此时裴勇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寒气,她在屋中来回镀步,思忖刚刚夫人带回来的信息。
他自是知道女儿的好运气只能保得了他们一家一时,等女儿生下孩子,萧泱就不会再顾忌,那他们裴家自然就更加危险了。
当务之急,是给女儿洗刷谋害圣上之罪!或许萧泱会念在孩子的份上能放他们一马。这样便好,只是最近却有人在暗地里联系于他,他一向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便就万劫不复。
裴勇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字条,或许这样就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当然里面的内容自然是指示他接下来如何去做。
踌躇片刻,他终是将那写有“稍安勿躁,查清真相。”的字条扔入炭炉之中,看着那纸条被烧得只剩下灰烬才放下心来。
他裴勇还不需要别人告诉他怎么做!他自有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