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昨日一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二姨娘与顾亭怡两人都是彻底地消失在了顾于欢的视线当中,再见到二人已是后话,此先按下不表。
翌日一早,顾于欢刚叫流牧、流辞伺候着洗漱了,便见大夫人身边的姑姑一脸喜色的进来。顾于欢正是疑惑,研墨早已巧笑倩兮地迎了上去:“今儿是什么风把苏姑姑吹来了。”说着便搀着苏姑姑往内厅走去。“还请苏姑姑先用杯茶。”
“不妨,不妨。”苏姑姑连连摆手,说罢往内厅看了看,“四小姐可是已经起了?”
研墨笑道:“可不是么,小姐一早便起了,此刻正用着早膳呢。”
二人说着便进了内厅,苏姑姑站在外头,研墨掀了珠帘进去。流牧正在收拾桌上顾于欢用过早膳的碗筷,顾于欢懒懒地看了研墨一眼道:“研墨,谁来了?”
研墨笑了笑,上前接过流辞手中的木梳:“是大夫人院里的苏姑姑呢。”
顾于欢应了声,待得研墨替她整理好发饰,便欲去往外厅。
研墨拿着两支簪子问道:“小姐,今日你戴哪支簪子呢?”顾于欢回头撇了一眼,从前见过太多华贵繁复的珍品,竟蓦地对那些华而不实地物件反感起来。
但大夫人一直对她颇为照拂,月例银钱不少反多,平日里首饰也不会缺了她的。顾于欢指了指研墨手中另一只稍素但更为精致的白玉嵌珠翠玉簪道:“便要那白玉嵌珠翠玉簪罢。”
“不知道苏姑姑来,于欢有失远迎。”顾于欢笑着招呼道。
苏姑姑也是笑,上前几步拉住顾于欢的手:“四小姐哪里的话。”
顾于欢招手,流辞忙给苏姑姑端上来一杯茶水,不想苏姑姑却不接:“四小姐还请快些,长公主派来的人还等在厅中呢!”
“长公主?”顾于欢一愣,这才想起来钟意昨日向她讨教之时,曾说过要邀她去公主府府中相见,不想今日一大早便派人来请。她心中好笑,只道这个长公主倒也是赤子之心,单纯可爱。
于是她随着苏姑姑一同赶赴正厅,只见大夫人坐在主座,而公主派的嬷嬷坐一旁的主客座上。此时大夫人正言笑晏晏地朝嬷嬷说道着些什么,看见顾于欢来了,忙道:“于欢可叫嬷嬷好等。”
“于欢见过夫人,见过嬷嬷。”顾于欢大方向二人行礼,毫不扭捏。嬷嬷惯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看到顾于欢心中也挑不出什么差错来。当下便带着顾于欢去往马车,大夫人心中惴惴,有些胆心顾于欢惹出祸事,便少不得仔仔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而顾于欢也只是温顺知礼地老实听着不住应是,嬷嬷笑道:“夫人何必如此担心,小姐如此出色在整个京城名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嬷嬷真真是抬举了,难得长公主赏识,总不能扫了公主的雅兴。”大夫人听得这话,心中十分的高兴,手中却忍不住更加轻柔地拍拍了顾于欢的手。
到了公主府已是已时,钟意早已等的十分不耐烦了,再见到顾于欢时她已经是姑娘打扮。头梳垂鬟分肖髻,一缕黑亮柔顺的发辫垂于天鹅颈边。头戴穿珍珠凤鸟配花和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步一晃金玉做响十分可爱俏皮。
再说钟意长相甜美,不似一般女子瘦削,脸颊珠润,杏眼圆睁灵气充沛,叫人一见之下便知她活泼。她今日身穿一件樱粉齐胸襦裙,腰封乃是金丝玉镶而成的百花图,热闹而不喧宾夺主。外披冰丝披帛,当真是贵而不骄,雅而不俗了。
顾于欢只道眼前一亮,钟意竟是比从前还要美上许多,一笑之间有如风景。带她前来的嬷嬷叫钟意打发走了,钟意马上便丢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前来攀住顾于欢的手臂:“姐姐真是叫我等好苦,钟意都要无聊死了。”
顾于欢见她如此聪慧可爱,心中也忍不住对她十分的喜欢。“哦?原来钟意妹妹只是叫姐姐来解乏解困的。”
钟意连忙辩解道:“姐姐嘴巴真是厉害,钟意可不是那个意思。”
听得连一旁的研墨亦忍不住低笑起来,钟意心中知道顾于欢逗她玩耍,倒也不十分在意。只是带着她一路穿过亭台楼阁,“你昨日说要请我来你公主府相见,我竟未想到你是今日便来请我。”
钟意甜甜一笑:“那便是姐姐魅力太大,钟意抵挡不住了。”
顾于欢见她油嘴滑舌溜须拍马,只得无奈笑笑。
再见二人又是下棋,运筹帷幄之中,两人竟是颇觉得性子相似。钟意赤诚之心,顾于欢亦是喜欢她的性子。一来二去,顾于欢与钟意二人倒是合作默契,十分合拍。正当二人聊的酣畅,便听见钟意倒:“恐怕我是赢不过你了。”
顾于欢心中好笑:“妹妹是越战越勇。”
“姐姐惯会取笑我。”钟意气闷地瞪了她一眼,而后又将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顾于欢一见她这副模样,便猜到她心中恐怕又有什么鬼点子:“你这又是想什么呢?”
钟意哈哈一笑:“虽然钟意赢不过姐姐,但有一人定能胜过姐姐。”
“妹妹倒是说来听听?”顾于欢做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钟意道:“那便是我哥哥了!我还未曾见过有人赢的过他……”
顾于欢没有想到钟意忽然提到钟佑,心中一痛,人便恍惚起来。她的确是下不过钟佑,那是因为她的棋艺便是由钟佑所教。从前她便是局局都输,但越战越勇,毫不气馁。
最后终于修成了自己的风格,杀伐果决,一步一刀,从不给别人留任何退路。可最后她的杀伐果决却成了自己的坟墓,也断了自己的后路,仍旧是输了。
她想到此处心中难忍痛苦,爱恨交织之间,她竟很想再见一见钟佑,问他究竟为何……可真的有必要么,顾于欢叹了口气。
“小姐,怎的脸色这般难看?”研墨见到顾于欢一瞬间脸色苍白,极力忍耐的模样,忍不住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