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录微微皱眉,反感都写在了眉眼之间,阿诺娜的态度反常的厉害,凤凰在暗道里面也觉得有些惊讶。
她竟突然走到柯录的眼前,蹲下身子,仰头看着他的脸,柯录坐在桌旁,方想要远离,却被她拉住了手,“柯录,你听我说,公主和你是没有未来的,阿诺娜愿意和你在一起,咱们都是公主的奴仆,如果在一起,她也会祝福我们的。”
柯录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惊讶,阿诺娜见他没有说话,又自说自话道,“我知道,你救了那个小男孩,可是他终究还是对你无用的,你交给我,用来威胁那个南诏来的女人,为公主出一口气,也算是咱们在一起之后对公主的补偿,你说如何?”
柯录的双眼十分冷漠,直勾勾的盯着她异想天开的丑恶脸,“就凭你,也配如此与我谈判?”
她不过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想要将那些恶气全部还给凤凰,才想着要恩施并用,让柯录妥协。
柯录对她来说,像是一个幽灵一般,摸不透他的想法,也更加没办法亲近,即便是公主,也只能够远远的看着他,不能靠近。
每每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总是显示出超出常人的判断水平和武功才学,可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不过和自己是一样的身份,都是这西域国中,最尊贵之人圈养的一条狗罢了。
“我不配?我阿诺娜从小与郸乐公主一同长大,生长于宫廷,从未曾有过任何违背西域国规矩之事,而你,自从五年前变成丧家之犬之后,公主大发慈悲才将你带回西域,你觉得论身份,我配不上你这丑陋的怪物吗?”
柯录并不气恼,“如今,你也是个怪物了,论相貌,论身段,你可配不上做一个女人。”
他鄙夷的看着她的断手,即便话都有说出口,她也知道,柯录的嘲笑态度。
阿诺娜气的浑身发抖,“柯录,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样对我,我三年前就已经说过,不会让你留在公主身边,现在你要是将那孩子的下落告诉我,我会和你冰释前嫌,从此既往不咎,要是你不听劝告,凭借我和公主情同姐妹的情谊,她即使现在不相信我,以后,两年,三年,十年,她终究会抛弃你。”
阿诺娜站起身,似乎越说越发得意起来。“五年前若不是因为你身穿黎国的贵族服饰,身上携带了南诏将令,我也不会告诉正混在聂氏军队当中进入黎国暗道的公主殿下,她那时,也必定不会救你。”
凤凰的心口一跳,南诏将令?五年前?黎国暗道,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自己的猜测罢了?可是……这样离谱的巧合……
凤凰深呼吸着,逼迫自己不要想的太多,她如今竟然觉得有些害怕。
柯录的眼睛有一丝迷茫神色,阿诺娜突然哈哈一笑,“怎么?公主那样喜欢你,却没有告诉你这些话吗?你的身份,为什么救你,在何处救下你,一丁一点,她都对你隐瞒着,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阿诺娜环顾着柯录的房间,直到将角落也都搜查了之后,才略微有些失望的啐了一声,说,“你既不配合我,也就永远不要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说完这话,朝着门前走去,她的手方放到了门框上,却突然被一道大力给拖拽了回去,柯录将她的身体猛的甩回身,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脸贴近她,极为冷静道,“在这里,进出可由不得你。”
阿诺娜不停拍打他的手,柯录的力气用的极重,她张大了嘴巴,却毫无办法呼吸进一口空气,只能发出濒临死亡的挣扎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额头上的静脉爆起,似乎快要挣脱皮肤的禁锢一般,她拍打的力气逐渐变小,就在她即将结束所有挣扎的时候,柯录松开了手,她猛然跌倒在地上,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费力的咳嗽着。
“阿诺娜,你我的仇怨,早在三年前就结下。”柯录冷静的告诉她,随后悠闲坐在一旁,“你不告诉我,我也自然有办法查证。”
她渐渐缓和了气力,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他,只有恶意,“公主真是傻,我也傻,竟然会救下你这样的怪物,你早晚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凤凰稍微打开了一些暗道的门,看着外面的场面,柯录朝凤凰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去,“你说的将令,是什么令。”
他问阿诺娜,她有些游疑,半晌没有说话,不知是想要告诉他,还是不愿,柯录冷冷威胁,“你若不说今日,你怕出不了这个门。”
“当年,我和郸乐公主得知聂氏的江湖号召令,要集结门徒前往黎国一聚,并四处发放了兵服,公主对聂氏早有图谋,想要找机会覆灭他们,夺取西域商行和财力的控制,可……我们乔装一番之后,跋山涉水到了黎国方才明白,他所规划的,是一场国乱之战。”
“那时候我为了保护公主,在暗道之中便脱离了队伍,想要在混乱之中向着黎国皇室找出黎国水路地图和驻兵路线,传闻之中,黎国是世间最为丰饶之地,其他几国,也都想要分一杯羹,有这样的机会,公主不会放过。”
凤凰没想到,唐唐的西域公主,竟也会亲自做这些事情,活脱脱像是一个江湖人一般,丝毫没有皇室女子的贵气和娇嫩,竟想着以一人之力,覆灭聂氏这样名扬天下的大族。
她摇摇头,果然是自不量力。
柯录支着脑袋,“接着说。”
阿诺娜的胳膊此时麻痹的厉害,是方才柯录所伤,他这是在告诉她,要是再敢不敬,他会让她失去另一只手。
因为被恐惧驱使,她缩了缩身子,“可是,暗道突然倒塌,我和公主逃跑之时走散,待到倒塌结束后我回去寻她,却看到了你,公主当时揭下了你的面具,竟是一张令人作呕的,容貌尽毁的脸。”
“呵,不过是一个死人,谁也不救你,要不是因为你一身盔甲,还有随身携带的南诏将令,我与公主才不会费尽心机,将你带回西域,原本是想要利用你,掌控南诏,公主给你下了蛊,此后你分毫不可背叛她,否则便会被万虫撕咬完内脏之后死去,为了你的协助,我们此后便苦苦等待你醒来了。”
那之后的事情想必公主府中的人都知道,公主为了让他尽快醒来,江湖郎中,宫中大夫,也都请了个遍,就连是蛊术和毒药,也都给他用了一个遍,可是后来得到的结论无一不是这样说来。
‘筋脉尽断,一息将断,再无生还可能。‘
可郸乐公主不愿放弃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祝她做出一番大事证明自己的机会,便为了让他醒来,整整照料了两年之久,可即便是照顾了两年,在他完全清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是谁?”
实在是讽刺至极,可是郸乐公主劳心劳力,花费了那样多的财力物力将他救活,后来却再也不愿收手了,即便是阿诺娜劝她杀了他,公主也都只打着搪塞,不愿那样做。阿诺娜三番五次自行动手杀了柯录这个废人,却也都公主拦下。
当时郸乐的理由是“万一有一日,他想起一切了呢?”
他们都知道,中了蛊毒的人,是不可以对蛊主撒谎的,否则也会被毒死。
因为她将柯录,当做了她这两年的所有心力,突然这样晴天霹雳的打击,她便不愿接受了,甚至要跟踪郸果王给廉华洞尊主的书信鸽,以此派阿诺娜去求药。
那药果真神,只服用一颗,便将柯录治好,后来公主为了柯录的容貌,竟然偷盗出郸果王的宝剑,以此作为交换,得到了解药。
“呵,她如今被禁足,也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因为郸乐,你以为你还有命此时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吗?从前的荣光已经离你而去,你已经成了废人一个,过去种种都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有公主府,也只有公主一人可以效忠。”
凤凰此时的手颤抖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弯着腰垂头下去,莫浅在一旁的床榻上打坐,并没有听外面二人的对话,凤凰的眼泪流淌下来,所有这五年来的悲伤和失落,顷刻间全部崩塌,落于一处。
柯录也沉默了,他的脸色无人看见,双眼却透露着罕见的忧郁,阿诺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试探性的站起身来,问道,“你还要听吗?听听看公主对你的好?她不嫌弃你的丑陋,欣赏你的才华和武功,为你拿到治容貌的药物,为的就是王上将来不会因为你的丑陋而驳回她要嫁给你的请求。”
她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突然觉得大快人心,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心已经乱了,阿诺娜接着说,“你看看你自己,谁还会要你呢?你效忠公主,公主就能给你一切,如今你却包庇刺客,简直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