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了。
凤九浑身无力,虚弱的躺在草堆上,冷的卷缩成一团,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脸色蜡黄,唇瓣干裂,这样的日子,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哐当——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凤九眯着眼看去,视线中,先是碧珠脸色惨白的身影,接着,是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孟若云。
凤九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强撑着身体,坐起身,仰头望着那个,在众家丁簇拥下,款款而来的美丽女子。
孟若云一身华贵的衣裙,满头朱钗,妆容清丽淡雅,在日光的衬托下,好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
只可惜,她脸上虽然带着温婉的笑,眼底的冷漠,却被凤九看的清清楚楚。
“小姐姐,几日不见,你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呢。”下人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孟若云缓缓坐下,嘴角含笑的望着狼狈不堪的凤九。
两个人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孟若云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凤九扫了眼一旁神色惊惧的碧珠,这才对着孟若云开口:“你想怎么样?”
碧珠被两个家丁按住,跪在地上,神色惨白,浑身颤抖,简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可也不知由于什么原因,碧珠却是紧闭着嘴巴,唯有眼底的泪水,显示着她害怕。
凤九看在眼底,疼在心里,对孟若云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孟若云故作委屈的眨眨眼,叹息:“小姐姐对我这么大的敌意,云儿心里格外不舒服呢。”顿了顿,接着慢慢的又说了一句:“云儿心里不舒服,可是会生气的,云儿一生气,连自己都害怕呢。”
这话,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凤九咬着牙龈,冷冷瞪着她:“你冤枉我是杀人凶手,害我至此,还想怎么样?”
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简直瞎了眼,才会觉得孟若云是个有内涵的女子。
她哪里是兔子,简直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瞧着凤九眼中的愤恨,孟若云掩唇轻笑,顾盼生辉的模样,别提有多好看了,不愧是陵城第一美女,一颦一笑中,都令人下意识心生好感。
也正是这幅样子,迷惑了众人吧。
“小姐姐,我怎么能冤枉你呢?明明是你心狠手辣杀了相爷和忠叔,还不想承认吗?小姐姐,云儿本不想指认你的,奈何……你如此凶残,云儿也不是迫不得已才说的实话,小姐姐可不要怨恨于我。”
凤九最是讨厌她这虚情假意模样,眼底明显透露出了丝丝厌烦。
她调整了一个姿势坐着,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了些力气:“孟若云,你已经不打算放过我了不是吗?何必假惺惺来这里演戏,你的目的达到了,公子信你,不信我,我无话可说,怪只怪,我凤九不如你,至于怨恨与否?我想你心里比我清楚。”
孟若云眼底升起了雾气,可怜巴巴的:“小姐姐,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我没办法,你那么残忍杀了相爷和忠叔,我总不能说谎呀。”
凤九撇过脸,懒得搭理她这幅假惺惺的样子。
见此,孟若云眸光一闪,语气虽然无奈,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的:“哦对了,小姐姐,云儿这次来,是来教训一个下人的,这个下人三番四次的偷厨房东西,如今相爷不在,小姐姐你又被关了起来,云儿只好辛苦些,帮忙管理一下了。”
凤九一听,当下目光犀利的看向孟若云:“你究竟要干什么!”
孟若云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打了一个手势,家丁便把碧珠拖到了前面,然后,翡翠拿来一根鞭子,交给家丁。
一看这个阵势,凤九当下神色冷厉,厉声喝道:“孟若云!你何苦对一个丫鬟下此狠手?”
孟若云见她终于着急了,也就乐了,眉眼之间,尽是柔柔笑意:“我的小姐姐呀,即便那是你的丫鬟,犯了错,我也得罚不是么?”
凤九咬牙:“你没权利处置。”
孟若云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小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了?绝哥哥视我为未来的妻子,我的话,便是绝哥哥的意思,你敢说绝哥哥没资格处置一个丫鬟?”
说道最后,她笑容收起,竟是眉目一冷,命令:“动手吧。”
只听啪的一声,家丁手上的鞭子,狠狠抽在碧珠身上。
“啊——”碧珠怎么也是个小姑娘,受此酷刑,疼的哀嚎不止。
凤九疯了一般的就要冲上去:“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奈何,脚腕被铁链锁着,她拼命的往前够,也够不到那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珠被鞭子抽的浑身是血,最后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碧珠!!!”
“你们放开她!放开她啊!”
“孟若云!你这个混蛋!你放了她!放了她啊!”
凤九喉咙都喊哑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可是,没人可怜她。
孟若云一直都含笑的旁观着,家丁手底下的鞭子声,听在凤九耳中,犹如凌迟一般。
她疯了一般的扣着地面,双脚因为太过用力,脚腕上全是血,手指够不到她们,发泄一般的扣着地面,甚至连手指头缝里面也算是血,死死瞪着那边的孟若云,她都崩溃了,不停的发狂吼着!
啪——
啪——
啪——
碧珠在接二连三的鞭子抽打下,浑身仿佛被血浸湿了一般,最后终究是支撑不住,朝着凤九这边看过来,动了动嘴巴:“小姐……小姐……别……别难过……”
话未说完,脑袋拉耸,当场没了呼吸。
凤九突然安静了。
她呆愣愣的看着死去的碧珠,伸手,通过空气慢慢地触碰。
五个手指头全是血,微微动了动,可惜碰不到她。
凤九傻傻的僵硬着,脑袋一片空白。
疼爱她的相爷死了,关心她的忠叔死了,如今连照顾她的碧珠……也死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没了……
没了……
凤九眼前一黑,当即倒了下去。
瞧着凤九痛彻心扉的昏倒,孟若云这才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吧,我还得回去给绝哥哥煲汤喝呢。”
于是,一行人拖着断气的碧珠,离开了小屋。
凤九这一昏,知道第二天中午,才缓缓醒来。
醒来后,她便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手和脚上的伤显然被人处理过了。
她环顾四周,身处于另一个地方,这地方她不熟悉。
“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凤九的身子一僵,慢慢地歪过头去,果然是轩辕绝走了过来。
凤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才双臂撑着床榻坐起身。
“你身上有伤,莫要动。”轩辕绝的声音,破天荒的有些柔和,跟以往的冰冷漠视比起来,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随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已经查出相爷的死,跟你没关系,所以你放心,以后不会关你了。”
对于他轻柔安抚性的话语,凤九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淡淡的开口:“碧珠死了。”
一开口才发现,喉咙沙哑的不成样子,火辣辣的疼痛已经顾不上,她现在满心都是一个事情,就是要让孟若云偿命!
她知道,公子肯定知道事情真相。
但是,却见轩辕绝眉头皱了皱,不悦开口:“区区一个丫鬟而已,死就死了。”
凤九愣住了——
好半天,才仿佛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垂下眼帘,语气似是嘲讽,似是自嘲:“人命在你眼底,就这般渺小?”
轩辕绝没有回答她,而是复杂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又恢复到了一脸不以为然:“云儿既然处死了那个丫鬟,定是有来由的,回头我再给你另外一个丫鬟伺候你,到……”
“不用了。”凤九不等他说完,便拒绝了,低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谢谢公子对我这个身份低微的丑女另眼相待,虽不知公子为何放我出来,但凤九却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轩辕绝一听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冷下脸:“你要离开?”
凤九没看到他突变的脸色,点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公子爷相信我不是凶手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况且如今我身份特殊,也不方便继续留下。”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公子难道不是很想我离开吗?”
说完,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却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这倒是让凤九心里有些不解。
轩辕绝倾身过来,凑近她,微微眯眼,语气却是带着明显的怒火:“你且在这里好好养伤,至于离开的事,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凤九错愕:“为什么不能离开?”这是打算软禁她吗?
“我一定要离开。”
是的,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况且,这个男人对于碧珠的死,如此不以为然,凤九心知继续下去,也许还会有别的事端,所以,离开是必须的。
至于让孟若云……
凤九抿了抿唇瓣,她迟早会让孟若云付出绝对的代价!
刚这么想着,下巴突然被男人抬了起来。
凤九被迫抬头看他,男人的力道,有点大,很疼,但她没出声,强忍着。
“即便是死,你也要死在这里,想离开?不可能。”
轩辕绝突然变得十分冷酷,眉眼之间尽是冰冻三尺的阴寒之色,让凤九不由得打个寒战,但又想到碧珠的死,想到孟若云之前得意挑衅的模样。
她说:“你会为了我惩罚孟若云吗?”
轩辕绝皱眉:“不会。”孟若云还有用,这么早不能动她。
但他的计划,她不知。
她认为,他这么袒护着孟若云,又强行把自己留下,就是故意为了羞辱折磨?
想到这,凤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坚持开口:“你当真不让我离开?”
“不会。”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凤九笑了,笑的嘲讽,笑的让男人十分刺眼:“轩辕绝,我都这样了,你留我做什么?不会是爱上我了?”
看到男人突变的脸色,凤九忽然觉得很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