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
饭桌上,丫鬟的伺候下,孟不群一家人用膳。
待夫人离开后,只剩下了右相与他的女儿。
孟若云瞥了眼走远的母亲,这才小声的对着父亲问道:“爹爹,你说左相是怎么死的呢?”
孟不群冷哼:“管他怎么死的,总之,一口咬定是凤九杀的便可。”
孟若云点头,拿起手绢沾了沾唇角,轻声道:“女儿也这么想,可还是觉得奇怪,而且,绝哥哥好像并不怎么伤心。”
这儿也是她最疑惑的,左相和忠叔惨死,绝哥哥竟然很平静?有些不可思议。
孟不群淡淡的笑了:“我的女儿,轩辕绝心中只怕是巴不得作相死,只有这样,以后便再也无人阻挡你和他了不是么。”
孟若云抛开心中的疑虑,想到轩辕绝对自己的呵护体贴,嘴角扬起幸福甜蜜的笑意:“爹爹说的是,等凤九一死,日后我便成了那女主人,往后,爹爹你再皇上耳边美言几句,给绝哥哥某得一官半职,届时,整个陵城女子,谁不会羡慕我呢?”
孟不群沉吟片刻,放下筷子,开口:“说起那个丑女,我的心下有些不解,西域毒蝎都杀不死她,按理说,不应该。”
他总觉得,这件事里面有内幕,可又想不通,一个身份低微的丑女而已,怎么就有这么大能耐?
孟若云眉头一皱,想了想,掩唇娇笑道:“爹爹的担心多虑了,如今她已被冠上杀人凶手之命,这禽兽不如的名声,怕是坐定了,爹爹你且瞧着,她后面的日子,不多了。”
说到这,孟若云娇美如花的小脸上,露出了令人发冷的笑。
孟不群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云儿啊,你还得在左相府盯着点,如今左相那个老家伙死了,没人敢阻止你,轩辕绝那小子如此喜欢你,定是事事听你的。”
“爹爹的意思,女儿明白。”孟若云微微眯眼,看来,是时候回去了,忽然想到什么,她朝着父亲说道:“对了爹爹,朝中那边,还需你多吹吹风,这样绝哥哥才会有压力呢。”
轩辕绝有了压力,才会尽快处理掉凤九。
孟不群哈哈大笑,赞赏的瞥了眼女儿:“云儿你想的倒是很周到,不用你说,爹爹也会去施加压力的,待那时,谁也护不了那个丑女,她一旦死掉,以后左相府里面的事情,基本相当于咱们父女俩做主了!”
想到轩辕绝对女儿的爱护程度,如今轩辕擎天又死了,还有谁敢在他右相头上作威作福呢?
孟若云瞧着父亲笑眯眯的样子,也不由微笑,站起身:“那爹爹,女儿便告退了。”
坐上了轿子,她来到了左相府。
如今左相府内的下人们,有哪个敢小看她?
谁不知道,孟若云是公子爷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也是将来的女主人,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对待着。
孟若云想到,曾经有一次离开之前,那些下人们看她目光不对劲,如今,又是如此一番光景,心中总算有了种舒服感觉。
这左相呀……死的好呢!
唇角含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清风阁,听阿福说公子不再,孟若云便直接在清风阁内休息等着。
可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晚上。
孟若云赶紧从躺椅上起身,又听阿福说公子之前被圣上叫去宫里了,回来时,心情不太好,阴沉着脸,下人们都不敢上前,绕着走。
孟若云一听,当下便明白,定是爹爹想皇上说了什么,所以皇上才向绝哥哥施压。
别说凤九与绝哥哥的婚事了,即便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孟若云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绝哥哥现在哪?”孟若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嘴角的笑,也因为阿福的话而僵住。
“公子去看凤九姑娘了。”
阿福说完,小心翼翼看了眼她脸色,又突然吓得低了头。
孟若云面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漆黑,目光森然,跟之前那个温婉淑女的女子形象截然不同,没有表情的模样令人心颤。
“下去。”
“是。”仿佛一刻也不敢待下去似得,阿福紧忙快步离开。
孟若云站在原地,身侧的铜镜内,倒映出她的模样,眉眼中,尽是熊熊的妒忌之火,以及,眼底深处一种令人心惊的恶毒。
……
小屋内,又黑又冷。
凤九环抱着双腿,靠在墙角,紧缩着身体。
已经三天了……
她一点办法没有。
相爷的仇她报不了,如今连自己都保不全,突然发现自己很没用,想到这,她自嘲的笑笑,眼睛酸涩,一滴泪划过眼角。
突然,沉睡许久的小黑动了动,从她手腕上慢慢的,一点点的把脑袋出来,看了看她。
凤九叹了口气:“小黑你吸我的血吧,我没事的,不然你又要睡过去了。”
小黑没有动,眼皮慢慢往下拉松,看起来很没精神,像是生病了一样。
凤九心里也是无奈,平时小黑都会靠着她的鲜血,可自从她被关起来后,小黑说什么死活也不肯吸她的血了。
但她心里清楚,小黑不忍心在这种关键时刻让她失血过多,若是以往,被吸了血,她最起码用食物补回来,再不行还有慕容卿留下的药物。
可她被关后,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根本就抵抗不了失血的晕眩。
小黑……
是在关心她。
凤九又是深深一叹,抚摸了下它的脑袋:“你睡吧,好好休息。”
小黑因为几天未吸到她的血,整个蛇头都昏昏沉沉的,不像以往那样欢快的蹭她,而是拉耸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
听了她的话,小黑慢悠悠的缩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小姐?小姐?”
听到碧珠站在门口轻声喊她,凤九连忙看过去,刚准备走过去,只听哗啦一声锁链缠住了脚腕,她低头一看,苦笑连连。
着急之下竟是忘了,她双脚被铁链锁住,根本就无法走步。
凤九只要一点点的爬过去:“碧珠?”
碧珠紧紧扒在门口,顺着门缝往里面使劲的看:“是我是我,小姐是我。”
夜光洒下,顺着窗子投射到屋子里面,看着凤九在地上爬着朝自己过来,碧珠心头一酸,哭了:“小姐……”
喉头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好难受,小姐太可怜了。
凤九一下子便听出碧珠哭了,当下着急:“别哭别哭,我没事,真的真的。”为了证明自己安然无恙,她努力的冲着门口笑笑。
却不知,看着这样的她,碧珠的心,更加难受了。
碧珠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小姐,我现在进不去了,门外面上了锁头,我打不开,你饿不饿?我给你拿了一些馒头,这群该死的人们,竟然半点食物都不给小姐你,呜呜呜……他们也太没人性了!”
凤九笑了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哪有半点力气?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几天之内,除了碧珠上次给她带的吃的,没人给她送饭,别说饭了,连口水都喝不到。
只怕,府邸的人都恨疯了她,都以为相爷和忠叔是她杀得,个个恨不得她死,哪会有人给她一口吃的呢。
如果不是碧珠,她也许早就被饿死了。
自嘲笑笑,凤九装作没事一样,安慰那个丫头:“别哭了碧珠,我还好好的,你这一哭,我都觉得难过了,乖,听话好么,别哭了。”
碧珠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强颜欢笑:“知道了小姐,碧珠不哭了,来,我给你拿的馒头还热乎着呢,白天我不敢去拿,只好到了晚上去厨房偷一些出来,还算热乎呢,小姐你接着。”
说着,她把用衣服包住的馒头,顺着门缝塞进去,可门缝太小,馒头都被挤得变形了,才好不容易到了凤九的手中。
“小姐快吃,一会被发现就吃不到了。”碧珠朝着身后四处看了看,小声的催促道。
凤九没出声,捧着馒头吃着,她不敢动作太大,唯恐铁链的声音惊到别人。
可她不知道,有一个人,已经把这个情景看了好一会了。
轩辕绝站在阴暗处,月光照射不到他,整个身影跟黑暗融为了一体,唯有一双黑亮如星辰的眸子,一直盯着小黑屋的方向。
凤九根碧珠的对话声,还有凤九每一动的铁链声,都清晰的而被他收入耳中。
轩辕绝负手而立,面色十分复杂,一直到碧珠离开,他都没有出现,只是站在黑暗中,静静的观望着。
屋内的女人,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了一样,他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离开,没必要站在这里,可,双腿一动不动……
想到今日上官霖的话,轩辕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凤九跟他的婚事没了,如今,连她的性命,也要没了吗?
想到这,轩辕绝突然发现,一想到这,心里喘不过气来。
很奇怪不是吗?
一个容貌丑陋的女人而已,死就死了,他为什么心里极度不舒服呢?
还记得之前断肠崖那次,明知凤九会被大黑熊杀死,他都能够面色自如的转身离开。
可这次……
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上官霖打着处死杀人凶手的名义,让他处理掉凤九。
可轩辕绝心里清楚,左相和忠叔,根本就不是她杀得。
但,他相信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认为,凶手便是凤九,是她恩将仇报,因为相爷罢了她的婚事,才会杀人。
可这一切别人不知道,轩辕绝心里清楚,那不可能。
连日来,外界的压力,让他十分头疼。
不光是上官霖,还有朝中大臣们,以及相爷的各路属下,都纷纷扬言处死凤九。
想到这,轩辕绝眉头的川子,又深了一分。
这几日,他每晚都来这个地方,静静的看着凤九。
心里复杂的感觉,越发的深邃,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越来越不受控制,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
吸了口气,轩辕绝把手渐渐捂住心口,用力按压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压下这股子不同寻常的感觉。
是的,他不能放任这莫名其妙的感觉。
慢慢地,轩辕绝转过身离开了此处。
他前脚离开,后面,孟若云的身影,便在阴暗处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凤九待的地方,嘴角,渐渐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