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沅生开口道,“且慢,让他把话说完,我聂氏,又怎么得罪了这位黄无双公子,那唐门掌门,又如何会被他曾经的徒弟杀害。”
魏无双的眼角落下泪来,“若不是,若不是聂氏,又怎会沦落至此?他担忧自己的师傅教出比他更有天赋的徒弟,和他将来争夺利益,便率先杀了他的师傅,十年来,每次武林大会,他都会随师傅前来观战,拿着荷花塘里的尸体,便都是他的杰作,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名英榜上的前几名,皆被他用不正当的方法杀害了,否则他又怎么能坐上这盟主之位?”
聂沅生听明白了,随后便吩咐道,“来人,将他拿下,关进地牢。”
黄无双放弃可挣扎,面色消沉,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或许是因为身份暴露。
凤凰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那盟主更是一脸怅惘,踉跄跌落在地,聂沅生站在他的身旁,扶起他来,“不过是黄口小儿的胡说,盟主怎可放在心上?盟主二十年来的江湖地位,可不是他轻飘飘几句无凭无证的话可以击溃的,盟主,要好自为之。”
凤凰这便明白了,魏无双的恨,还有他究竟想要做到的事情是什么,他想要在今天的武林大会之上,将盟主打败,夺取盟主之位,随后便要报复了,报复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江湖,报复黄秋葵,报复聂氏。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整个天下陪葬,如今身为魏门少主,父亲是西域前将军,他若是当上武林盟主,确实有那样的能力,可以将这天下搅乱。
可如今,凤凰打破了他的一切规划。
众人只当魏无双的言论是假的,皆不曾放在心上,他毕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即便所说一切都是真的,也根本抵不过盟主手中的盟主令,这样算来,也不曾会有人将他说的在意。
魏无双被拿下之后,盟主整个人也心神不宁的样子,没有任何动作,如同被抽光了力气,坐在椅子上。
聂沅生笑着对他问道:“如今的局面,还需要盟主来主持为是,盟主可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坏了武林大会的规矩。”
盟主抬起眼来,看着聂沅生一眼,他知道他的意图,也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
黄秋葵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道,“今日的武林大会,便到此时为止,剩下的比试,便皆由门主胜,魏无双狼子野心……不足以立足江湖。”
盟主倍感不适,剩下的话,说的极为轻,却还是忍着悲愤,说出口来,“本盟主,自知年迈,便不再竞选盟主之位,今日的武林盟主,便由门主担任……本盟主,即刻退位。”
这现象来的太过奇怪,所有人皆是一头雾水,包括凤凰,这么莫名其妙的,便取下了盟主之位,可实在的,她分明只当做一场游戏罢了。
凤凰有些傻了,紧接着的,便是各种祝贺,随之,众英雄们,皆跪拜在了凤凰的脚下。
凤凰不仅觉得茫然,还觉得很麻烦,自己本就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阴差阳错竟会莫名当上武林盟主。
她想要开口拒绝,可聂沅生却扬声道:“既然盟主已定,聂氏今夜便做东,在既临山中宴请诸位天下英雄,明日一早天下英雄榜便会录好,传入江湖。”
凤凰此时也已经没了退路,莫浅站在凤凰身边,像是不明白也什么那么多人跪拜在地。
可说来也奇怪,皇甫绝竟到现在还没有人影。
凤凰不再逗留,拉着莫浅,一同朝着房中走去,徒留下身后那些还未离去的人。
聂沅生道:“如今,各位先行回房休息,夜里将有酒宴款待。”
众人四散,她刚走几步,聂沅生便跟了上来,凤凰站定了脚步,有些埋怨,“你可害死我了。”
聂沅生开了折扇,笑着,“如今的江湖,可不比当初了,这位黄秋葵盟主的所作所为,竟无一人发现,若是今日你任由他再此坐上盟主之位,怕是对天下人并不妥。”
凤凰抱着手臂,“毕竟那些都已经是当年的事情了,江湖中人,哪个手中没有沾过鲜血?杀人,比试,都是常事,他既已经做了盟主三年,也当比我合适。”
聂沅生却道:“既之前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便不管了,可如今既什么都知晓了,便不得再放纵了。”
他想到什么,又对她说:“何时回去看看君后,他很担心你的安危,你离开五年,不声不响,更没有下落,如今既然有了孩子,便一同回去看看吧,也给君后一个念想,莫要让他担忧。”
凤凰对于君后,还是有些愧疚的,若是当初皇甫绝没有死,或许她也不会那样仓促离开,实在是因为心境悲痛,未曾去考虑旁人,如今回想起来,确实不太妥当。
她想了想,不知要说什么,如今的皇甫绝还未恢复记忆,她本想从武林大会离开之后,便回到西夏,或者是南诏,总之有他们所有回忆的地方。
可是黎国……还有挂念着她的人。
凤凰有一瞬的失神,却还是扬起脸来,对他笑了笑,“我知道,我会带着莫浅回去的,你莫要担心,回去的时候,你告诉他我一切都好。”
凤凰牵着莫浅的手,带着荷花剑走去了自己的院子。
“浅儿,方才你回来拿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爹爹?”
莫浅摇摇头,“没有,爹爹不在房间里。”
凤凰有心奇怪,莫浅又问道:“娘亲,会不会是……爹爹去找那个坏女人了?”
凤凰的眼皮一跳,觉得有些荒唐了,“浅儿莫要胡说,爹爹不会如此的。”
莫浅点着小小的脑袋,“知道……”
一个“了”字刚要说出口,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莫浅张了张嘴,却震惊住了一般,指着凤凰的背后,眼睛瞪得和铜铃样。
“娘亲……”
莫浅的话刚刚说出口,凤凰就转过头看了过去,这才看到皇甫绝。
他的怀中居然抱着一个女子……
皇甫绝看到凤凰,可眼神却十分冷漠,坦荡,甚至还带着一点疏离,凤凰定睛看向了他怀中的女人。
她的衣衫半褪,被皇甫绝的外衫盖着裸露的肌肤,她此时似乎还在昏迷,眼睛虚弱得睁开了一些,似乎看到了凤凰,竟带着惧怕的神色,转了开去。
皇甫绝感受到她的害怕,将她身上的衣服盖上了眼睛,随之径直越过凤凰。
凤凰握紧了自己的手,看着仙媚柔弱得躺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十分愤怒难平,在皇甫绝从她的身旁走过的时候,她张口道:“站住!”
他果真站住了,未曾再上前一步,他想要抱着仙媚进入他们的房间,他居然……救了仙媚。
皇甫绝只有一个背影,凤凰站在他的身后,“你救了仙媚?”
皇甫绝没说话,只是静静转过头来,眼神太过冷漠,却刺到了凤凰的心。
“你在生气?你再对我生气?”凤凰问道。
“你做的事情若是坦荡,也不必在乎我的感受。”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甫绝竟然会这样对她说话。
他复又冷漠道:“你给那两个人下了春药,想要破了仙媚姑娘的名节,这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这是凤凰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指责自己,不由得震惊了。
莫浅也有些害怕,躲在了凤凰的身后,她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复又问他,“你说什么?”
皇甫绝十分坚定,“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
她笑了一声,“哈,原来你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她又正色起来,“你何时会有这般的良善?还是只对她如此。”
皇甫绝一直以来都是冷血而又残忍的,在面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和事,甚至从未侧目过,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曾经要伤害凤凰的女人打抱不平。
不,这不是真正的他,凤凰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原以为,你是个是非分明之人,是我错了。”
皇甫绝说完这话,便要进房中,凤凰捏着手,“站住!”
她的语气有些重了,皇甫绝再一次站定了,却没有转头,她的眼中突然冷漠至极,再不复方才的惊异神色。
“你觉得,我伤害了她?可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若是今日,倒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呢?”
他仍旧没有回头,“我会杀了害你之人,可你如今并未受伤。”
他说着便进了房中,没有理会凤凰,莫浅拉了拉她的衣裙,“娘亲……”
莫浅以前一直睡在床边屏风的小塌上,如今皇甫绝竟然将仙媚安置在那张小塌上,将覆盖在她身上的衣衫取走,为她盖了一张被子。
凤凰跟上去,看着仙媚悠悠转醒的脸,又说:“你觉得如今便是我的错,致使她成为这样,可若不是她如此,便是我如此了,你可明白?她不值得你的同情。”
皇甫绝将她的被子掖好,随后站起身来,“这样的手段太过卑劣,你不当如此,若是她,也必不会如此对你,凤凰,你的心智无双,却不该用在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