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信到边关本就用了些时日,独孤风临赶回去怕是又要耗费半月,事关重大,他来不及等伤养好就急着赶回去。
送行的平西王担心独孤风临一走魔族又来进攻,只是圣上手谕又耽搁不得,他立在一侧满脸愁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场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存了这样的想法,又碍于种种原因无法开口。
独孤风临心思澄明,看着众人神色便猜出来几分,他也不点名只是道:“本王回宫看望父王,带父王安康后就会速回,西安关由平西王驻守,曹师帅相左,西安关城墙坚固又有能力高强的修士护法,易守难攻,上次魔族也打动元气,近期内必然不敢再犯,将士们尽可放心,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城中难民,立民乃养过之道,此事要劳烦平西王多费神了。”
独孤风临短短数语既安抚了众人的心又把当下要务点明,实在睿智,更重要的是他还保留了西安关众将士的颜面,大家心中都认为西安关无独孤风临不可,可这样一来也就间接承认了西安关其自己的无用。
“既然如此,恭亲王就速去速回,本王在此代表在场各位愿圣上龙体康健,福泽延绵。”得了话平西王也不敢再耽搁与之道别。
独孤风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百里长虹示意他过来,来的众人大多地位在他之上却无此等殊荣,看这卒长的目光都投去艳羡之色。
“百里将军就你一个儿子,切记要爱惜自己性命,万事莫强为。”他又对平西王道,“我视他如表亲兄弟,我回宫以后还请平西王多多照顾。”这等开小灶的话他也毫不避讳的当着众人说出,这样一来即便百里长虹主动请缨平西王也不敢让他上前线了。
百里长虹心中一阵感动,只是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乃将士根本,他既已从安稳的皇城出来就不打算再做苟且偷安之人,他目光坚定“承蒙恭亲王厚爱,只是我身为商丘士兵必要勇往直前,不能做退缩之辈,至于我父,若我战死沙场,他也定会以我为荣。”
百里长虹的性子太倔身手也十分高强,倒是个天生为战的料,独孤风临也不再多说,朝他点点头,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提点他“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走吧!”一头长着翅膀的吊睛白虎俯冲而来,翅膀展开都有五人长度,那日巫云回来的急,院子里的人都瞧见了这庞然大物,现在看着虽仍有震撼,好歹也能尚自镇定,没见到的其他人都是一片惊呼之声,暗道恭亲王身边的女子也不是寻常人物。
小白上古神兽的身份即便是修真者也知之甚少,可其本体一出,神姿威武,引来不少人的觊觎,木无相在天机阁自问见过的神兽也不在少数,可有这样摄人气魄的估计也只能有阁内的火麒麟能比,区区一个连门派都不知道的修士都能有如此坐骑,他也看红了眼。
邓扶更是两眼放光,忍不住朝那白虎上摸过去,小白尾巴冷不防像棍子一样扫过去,他又被打出几米远,旧伤未愈又添新上,而那白虎连头都没回过,一副高傲姿态,犹如它的主人。
“走吧。”白虎上的长发女子朝独孤风临伸出手去,独孤风临看得恍惚,记起当日从汤巫山下来也是这番光景,只是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如今他又是另一番心境。
他轻轻一握,手中稍嫌清冷的温度便是他的世界。
白虎腾空而起,卷起一地白雪,百里长虹抬头望去,看着白虎上的人脑海中都莫名蹦出神仙眷侣这四个字来,他又想到了那个红衣女子,不知她如今可好。
到了上空,寒风更甚,偶有几朵雪花拂过脸颊也是打得微疼,独孤风临摊开斗篷覆在两人头顶,遮着飞来的冰花。
“可冷?”还未等巫云回答,独孤风临又靠近了些,她的身后就贴着独孤风临温暖的胸膛。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除了独孤风临都没有其他男子挨自己这么近过,可对那让人十分舒服的气息和温度她又排斥不起来,只得摇摇头表示不冷,任由他去了。
皓雪千里,天地一片白茫茫,纵然高处寒风刺骨,有独孤风临暖着,她也觉得不那么冷了。
小白从平西城飞出,不过三日就到了介央城外的一处林子里,再往前走五里路就要入关检查,却是没法让骑着小白直接入皇城的。小白飞得急,独孤风临身体又不比平常时候,从白虎上下来,独孤风临就一阵咳嗽,适才他一直忍着,这才咳出来,嘴角溢出一点红色。
巫云摸着他的额头比平日里要烫许多,自责道:“忘了你现在身体虚,应该多带几件御寒的衣物的。”
“没事,咳嗽而已算不得什么,况且已到介央城外,下午就应该到皇宫了,到时让御医开些伤寒药便可。”看巫云担心神色,独孤风临嘴角勾起的笑意,“倒是你,你是要随我一同进宫还是在王府等着?”
想到在宫中莫名被压制的灵力,她就不愿去皇宫,可看独孤风临一个人她又有些放心不下,“我和你一起去吧,同去同回,等你好了带我去城里走走。
天边忽又飘下雪来,鹅毛般纷纷扬扬,独孤风临牵起她的手,巫云有些讶异正打算挣开,那双手却握得更紧了些,他解释道:“雪大,我担心你迷路。”
巫云眉梢微挑,揶揄道,“我怎么觉得是你走不动才拉着我。”
独孤风临笑笑,握住她微冷的右手未放,“你这样说我也不否认。”
小白变做家猫大小趴在独孤风临肩头,独孤风临一瞥看着小白的悠然姿态,脸上一黑,“这家伙怎么越来越沉了。”
巫云见独孤风临体弱,唤回小白:“到我这里来,你胖成这样怎好意思压在一个病秧子身上。”
眼见肩头那只白猫要跳过去,唯恐这只动物踩脏了巫云的一袭白衣,独孤风临一手按在它的头顶,一本正经的撒谎道,“没事,它这样贴着我保暖。”
两人一深一浅的在雪里走着,身后是连绵的脚印。
前方大雪中现出一个人来,一身黑袍上都沾着雪花,遮着里面素白的长裙,她幽幽的看向巫云,那双眼睛幽寒冷冽,如来自地狱。
两人隔着纷飞的大学对视,天地间只听见飘雪之声。
该来的始终躲不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和她见面,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
巫云的瞳孔讶色一闪而过,随后便镇定以对,连脸色都未曾变过。
独孤风临那夜没有看清伤他之人的面目,自然不知道道面前这女子到底是谁,只见她的眉毛略淡而细长,眉心处微微皱起到眉尾又顺势斜下似有万般愁绪,五官秀致,模样十分美丽,只是一双柳叶眼里含着一江恨意,都要把落在四周的雪给冻在半空。他直觉,来者不善。
“见着我你为何不惊讶?”穿着黑袍的女子轻声一笑,声音柔婉动听,语气中竟是说不完的畅快。
“有什么可惊讶的。”巫云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只一眼她就认出了来人。这么多年她都未出现,现在忽然到此,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眼下她为救独孤风临损耗灵力许多尚未恢复,对战未必是巫诺对手。
她神念传给小白,小白立即变回本体,顾不得介央城门的检查,抓起独孤风临就飞往城中。
“看不出来,对同族人都冷血无情的你居然还能损耗自己灵力救区区一个凡人。”巫诺讥讽道。
“你体内只留着一般的巫族血液,论同族你也只能算一半。”巫族立在那里,毫不示弱。
“你还是那副性子,一直都没变,让人这样生厌。”话到最后,巫诺已是咬牙切齿,手上利甲伸出朝巫族抓去,乱雪飞舞的林地里一片呼啸之声。
数日前,介央皇宫。
在恭亲王独孤风临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到皇宫没多久,皇帝就病倒了,本以为只是天凉受了风寒再加上胜利的消息忧喜交加所致,没想到这一躺就是小半月,且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会也许久没开,国中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太子独孤明彦处理。
皇上的寝殿外日日候着妃子大臣请求觐见,带来的宫女也都跪到了三重台阶外,洋洋洒洒的大雪落下来都快将这些宫女冻成了冰坨子。
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请皇帝定下新君,折子一波一波上去都堆成了小山,皇帝独孤成华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珠子瞅着桌上那一堆折子又闭上了。在旁伺候的赵公公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应该听取大臣所言,早日定下来才是。”
“你去把朕书案旁左边第三个盒子拿过来。”独孤成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好在赵公公年纪虽大,可耳朵仍是好使,他应了一声,麻利的取来独孤成华要的东西。
“这个就是即位诏书,你好好保管,传我口谕即刻召二皇子回宫,朕还有事要与他交代。”说完他又合上言,低低的喘着粗气,一副垂死之态。
见皇上已安排好这些事宜,赵公公也安了心,他听从独孤成华的话要圣旨暂时放在苦渡寺,转出屏风时一个转身却见的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那里看着他,看清来人后他心中一惊,随即赔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