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回荡。
林浅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满脸洋溢着笑容的金发小萝莉。
“莉莉？”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刚睡醒脑子不清醒，一时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Bingo！答对啦！”
莉莉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响指。
“妈咪让我叫姐姐起床吃饭啦~”
林浅时差还没倒过来，其实是想再在床上赖一会儿的。但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起床。
不能让姑姑看不起自己。
林煜华能有现在的成就，很大程度是得益于她对自身的严格要求。比如一年365天坚持早起。
她对林浅也有这样的要求，可惜……
林浅面色微红，轻咳了一声，她做不到。
穿好衣服下了楼，林煜华已经把香喷喷的早饭摆在了桌子上，闻上去就让人食欲大振。
而且，早饭是中式的，而不是西式的吐司果酱。
“起来啦？”
林煜华拉了椅子让林浅坐下。
“看看你，害臊不害臊，妹妹都比你起的早。”
说是妹妹，但以林浅和莉莉的年龄差，说是她女儿也过得去。
“姑姑心疼我，我就多睡会儿了呗。”
林浅轻快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了早餐。
莉莉已经穿好了校服，她擦擦嘴，朝林煜华和林浅挥了挥手。
“妈妈再见，姐姐再见。”
“莉莉再见。”
林浅也朝她挥手，一边挥手一边问林煜华。
“莉莉是要去上学吗？”
“对，现在在上幼儿园。”
“不需要接送她上学吗？”
“学校有校车，减轻了我不少负担。不然啊，等我真忙起来的时候，肯定就顾不上她了。”
林煜华给林浅夹了菜：“多吃点，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今天请假在家陪你，等你吃完饭，咱们俩也好好聊聊天。”
至少，得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林煜华交代清楚。
林煜华和莉莉都起得早，已经吃完了早饭。她坐在餐桌旁看着林浅吃，也和她聊着天。
“你有没有觉得，莉莉长得像一个人？”
“谁？”
林浅咬了一口包子，随口猜道。
“难不成是你的哪个初恋情人？”
“张口胡扯！”
林煜华不客气地给了林浅一个暴栗。
“你再想想！”
金发碧眼的小萝莉……
林浅想了半天，什么都拉出来猜了一圈，也没有猜中。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林煜华恨铁不成钢，“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林浅终于恍然大悟，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无辜。
“长得像我？”
“可不是。”林煜华轻哼一声，“我本来不想养孩子，陪所里的同事去福利院，结果就看到了莉莉。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在想，完了，这就是我闺女了。因为你爸爸的缘故，我不能总和你联系，看见这孩子，感觉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你。你要是找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说不定也会生出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姑姑……”
“我哥是个好市长，但绝对不是个好爸爸。”林煜华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嫂子去世的早，家里就有你这一个小女孩儿，没事儿瞎掺和什么政变？”
更难听的她没说出来，连累自己送命不说，还让女儿陷入了危险。
“就连你的婚礼，姑姑都没能参加。”
林煜华叹了口气。
“可怜我们浅浅了。”
一句话说的林浅鼻头酸酸的。
“你这次是怎么回事儿？突然来了美国，又要转行做建筑设计？”
林浅一晚上时间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怕让林煜华太过担心，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五年之内不能回国，连身份也没了？”
林浅点了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窝囊。
居然什么都不要了，灰溜溜地就从Z国滚了出来。
“你和顾渊的婚姻呢？”
“‘我’死了，婚姻自然就无效了。”
林煜华的眉头快拧成了死结。
“你这孩子，真是……你让我怎么说呢？”
末了，她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姑姑，你骂我吧。”林浅红了眼圈，“我太丢人了，什么名堂都没混出来，我也知道自己过的窝囊……”
婚姻、事业、家庭，她一项都没能把握住。
“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不是你爸……算了，不提这个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就在美国跟着姑姑。等混出个名头了，再衣锦还乡。”
她算了算，五年的时间，林浅如果真的足够有天赋，做出业界认可的成就是完全没问题的。
林煜华的手下有美国著名的设计院，拿出来给亲侄女做个跳板，她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那么好的资源，那么高的起点，不用白不用。
“浅浅，你告诉我。”林煜华严肃了起来，“你是真打算转行做建筑设计？”
珠宝设计和建筑设计虽然同属设计行业，但差别也是巨大。一个是天马行空的设计，而另一个现实性的因素更强。
如果按从头学起的年纪来算，二十多岁的林浅已经不算年轻了。
她林煜华的侄女，绝对不是一个甘愿平庸的人。
“我想清楚了，这不是我一时冲动做下来的决定。”
林浅也收敛了笑，郑重地看着林煜华。
“浅浅，我希望你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珠宝设计上出不了头，才转行来了建筑设计。你必须得证明给我看。”林煜华慢条斯理地说道。
“怎么证明？”
“这一届的JK设计大赛，你肯定是赶不上了。但五年之后的那次，我希望你能给我拿回来一个奖项。五年的时间，你如果一事无成，最好还是回你的老本行。”
“姑姑……”
林煜华截断了她的话：“不要觉得我强人所难，你既然选择了建筑设计，就要努力做到最优秀。而不是随便找一个设计院，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她不是有意为难林浅，只是不想让她一时冲动做出反悔的决定。
不管对她，还是对林浅自己，都是一种浪费和消耗。
“JK设计赛的奖虽然不能完全代表什么，很多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也没有参加JK。但拿到这个奖，至少说明业界的很大一部分人愿意承认你了。”
林浅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思考了片刻。
她点头：“我可以。”
……
雷厉风行如林煜华，在林浅到美国的第三天，就带着她到了设计院开始工作。
“事不宜迟，五年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浅浅，你要抓紧时间了。”
饶是林浅知道自己姑姑的作风，一时也有些适应不来。
“这是艾薇儿·林，我的侄女。”
当着整个设计院设计师的面，林煜华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她和林浅的关系。
这种亲密的关系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一部分人会因为她是林煜华的侄女讨好她、奉承她，另一部分则会因为她“走后门”瞧不起她。
如果她的能力完全匹配不上她的身份的话，就要受到众人的嘲弄了。
林煜华的设计院大都是华裔，这也是她招设计师的一贯原则。
很多人诟病她“封闭、保守”，但林煜华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贯彻着自己的作风。
“我到美国的时候，因为华人的身份受到了很多歧视。现在我就要给他们看看，我们华人的设计师，照样能做出来精妙绝伦的设计。”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林煜华很是骄傲。
设计所唯一的白人面孔，是一个高大英俊、金发碧眼的男子，看上去热情活泼，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林煜华介绍他的时候特意强调：“这是亚历山大，是我们设计所的学徒，仰慕我们的名声来的。如果硬要给他安排个身份，勉强算是我们的编外人员。”
亚历山大很自来熟地和林浅打招呼：“Hey，艾薇儿。”
还用着并不娴熟的中文对她说：“请多指教。”
林浅被他逗乐了，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她也笑着向亚历山大伸出了手：“请多指教。”
设计院正式的设计师共十六位，分为了四个组。
大部分设计师都对林浅表达了善意，只不过他们虽然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打招呼的时候，话里的火药硝烟味浓重。
“哟，Michelle·Lin的亲侄女，那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加厉害吧？怕是要把我们整个所里的人都比下去了。”
林煜华站在一旁笑看，并没有替林浅解围的意思，好像看不出来他们是在针对林浅一样。
如果连这点都挨不过去，林浅还是趁早回家歇着比较好。
“浅浅以前是学珠宝设计的，这才刚刚转业到建筑设计。你们平常得了空，可以多指点指点她。”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对林浅隐藏的不善直接转为了面上的不屑。
“噢哟，居然还是转行的，那真是更厉害了，666。”
“想不明白了，什么底子都没有，现在设计师的行业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甚至还有人直接向林煜华提意见了。
“老师，我们设计所的招牌，是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打下来的。您难道要因为自己的亲戚，把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