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大多是行内人，就算是外行人，也不可能一点也看不出来两个设计所的方案到底有多么相似。
甚至公平地说，顾渊设计所的方案，弥补了林浅方案的几个小瑕疵，显得更加完美无暇了。
场下引起了骚乱。
都在交头接耳，讨论这两个设计所的设计案怎么这么相似。
和林浅同一桌的人也都问她，“林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林浅强保持着镇定，“这个设计所的老板，和我是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设计方案居然会和我的这么相似。”
和她坐在一起的也都是美国的本土设计师，从心理和地理上，都更倾向于林浅。
“那应该是他的设计所抄了你的。”有嘴快的下了结论，“都知道这一行多忌讳抄袭，他也许是抱了侥幸心理，以为在美国抄了，就传不回国内，对他们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你不仁，我不义。
关系着自己的事业，林浅也完全把情感因素摒弃在外了。
她无谓地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说起来，我可以提供从思路到定稿再到终稿的所有草案。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的。”
手机屏在这时候亮了起来。
是Line上顾渊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浅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好好查一查，给你一个解释。】
【嗯，我必须要一个解释。】
她给予的信任，不是让顾渊来辜负的。
收起手机，面色如常。
主办方对这件事很重视，派了和林浅相熟的怀特夫人过来问。
“艾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怀特夫人压低声音，“上面对你的设计稿很满意了，谁知道出了这种事儿……”
“怀特夫人，我确实不知道设计稿是怎么泄露的。在一周前，即将定稿的时候，我们设计所有位设计师突然离职，但因为签了保密协议，他又是我们设计所的老人，我就没有太在意。但我可以向您发誓，这个设计稿绝对是我们设计所的心血之作，不涉嫌任何抄袭，我可以提供任何艾森豪威所需要的证据。”
看着林浅诚恳的表情，怀特夫人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放心，我会把情况告诉上面的。那位设计师也是，太没有职业操守了……”
“谢谢您了，怀特夫人。”
这也就是本土“战场”的好处，出了这种问题，主办方第一时间也不是怀疑她。
怀特夫人来的匆匆，去的匆匆。
出了这起子事儿，台下整个都浮躁了起来，以至于最后几个设计所的展示，根本没人认真去听。
说起来对他们也不够公平，但是在场也没人在意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招标会结束三天内，会把结果公示出来。
所有的设计所展示结束后，怀特先生代表艾森豪威集团对“抄袭”一事发表了官方态度。
“对于今天招标会上出现的，美国达雅设计所和Z国凯文设计所设计案雷同一事，集团予以高度的重视。请双方于一天内把所有的设计相关材料提交上来，我们会根据证据进行判定。艾森豪威对抄袭绝不容忍！”
怀特先生说完这句话，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宣布招标会到此结束，散场的时候，林浅又收到了顾渊的消息。
【一会儿在出口处等我，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浅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一个字。
【嗯。】
艾森豪威集团对林浅提出的设计案非常之满意了，林浅还没走，就被一个侍者拦下。
“林小姐，我们的董事先生想要见您一面。”
“见我吗？”林浅颇有些受宠若惊。
她对自己的设计案有足够的信心，但也没想到过会取得这样的成功。
“是的，请跟我来。”
侍者微微笑着，欠了欠身，右手做了“请”的手势。
根据他对自己的态度，不难猜测出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董事的办公室，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里了，有林浅熟悉的怀特夫妇。
“哦，我亲爱的艾薇儿。”
一看到她，怀特夫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你的设计案简直太完美了！我敢肯定，这是艾森豪威集团所有的建筑里，设计案通过率最高的一次！”
林浅谦虚地笑了笑，“您太过奖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加精妙的设计案等着艾森豪威来发掘。”
“但是，关于抄袭那件事……”
“哦，这个啊。放宽心，我们会解决的。”怀特夫人领着她走进房间，向她介绍，“这位是董事长威廉姆先生，这位是……”
林浅一一礼貌地致意。
威廉姆先生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他主动和林浅握手。
“能够再次和达雅设计所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你的姑姑米歇尔·林女士管理设计所的时候，我们就建立了深厚的商业合作。原以为林女士生病之后，设计所要一蹶不振了，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优秀的一个侄女。”
“我的姑姑是位很优秀的设计师，我目前还不能够超越她。但我相信在以后，我会努力地追赶上她的。”
双方说了一些套话，叫林浅来也没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向她表示，你被内定中标了。
林浅心系顾渊，应付了艾森豪威集团之后，便按着信息上所说，来到了出口处。
她在董事办公室耽误了不少时间，出来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空荡荡的出口处，没有看到顾渊的身影，却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人。
林浅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沈临川，你怎么在这里？”
沈临川看上去心情颇好，没有计较林浅对他的冷漠。
“我在等你啊。”沈临川一摊手，“你作为我的合作伙伴，刚才那么优秀的表现，我不该向你道贺吗？”
这倒也是。
林浅笑了笑，“也有你们的功劳。”
“而且，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沈临川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和顾渊的设计所撞设计稿，是怎么回事儿？”
“我记得我好心提醒过你，防着顾渊，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他是个商人，唯利是图。不然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往你身边凑？你到底还是没把我的话听在耳朵里是吧？”
“沈临川！”林浅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要追究的，难道不是谁泄露了设计稿吗？”
沈临川冷笑一声，“还需要追究？泄露设计稿的人不就在这里站着吗？林浅，你是总设计师，还有谁手里的资料能全的过你？”
“还有你。”林浅冷冷道，“别忘了，定稿的设计稿，江安设计所也是有一份完整的。”
除了他，还有之前出走的李大富。
沈临川被气笑了，“林浅啊林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偏袒顾渊？你他妈的都怀疑到了自己的合作伙伴头上都不肯怀疑顾渊？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我把设计稿泄露出去我有什么好处？嗯？你倒是说啊！”
“他没给我灌迷魂汤，我只是不想随便去冤枉人。随便把抄袭剽窃的大帽子扣上，对谁都不公平。顾渊说了，会给我一个解释的。”
“所以你就相信他不相信我是吧？”
“我没有相信他，也没有不相信你！”
“嘴硬，你他妈就嘴硬吧。”
沈临川喘着气，竖起食指点着林浅。
“就看着吧，迟早一天，你得被顾渊给害死。五年前那一出还不够吗？如果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蠢蛋，你会丢了自己的孩子吗？”
“别说了！沈临川，求你……别说了。”
孩子，是她心底最柔软的疼痛。
一连失去两个孩子，没有哪个母亲接受得了这种打击。
林浅痛苦地抱着头，双眼紧闭，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沈临川，我求你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杨君雅的出现、顾渊的“背叛”本来就让她备受打击，现在提起来孩子，无异于雪上加霜。
顾渊……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林浅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每当我燃起希望的时候，你都会给我绝望。
“你是在这儿等顾渊吗？等他给你一个解释？”
林浅依旧闭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别傻了，林浅。”沈临川的声音带着怜悯，“傻成你这样的，真是少见。你还真以为顾渊会给你一个解释了？不过是当时安抚你的一个手段而已，他一早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等你再能联系上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回到Z国了。”
“你怎么清楚这种事儿？”
林浅突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沈临川。
“我为什么不清楚？”沈临川轻啧一声，“你要是不信，大可去查顾渊的出入境记录。”
沈临川虽然平时谎话连篇，但林浅能够相信，这句话他绝对没在说谎。
人的眼睛骗不了人的。
“对了，杨君雅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接他回国。”
原来……他已经回国了？
林浅的泪水伴着笑容滚落。
那她傻傻地等在这里，又是在干什么呢？
再没有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