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
【我希望你说实话。】
【不用装关机没看到了。我已经查过，今天晚上飞Z国的只有L航的飞机，L航向来是提供机上免费wifi服务的。这不是国内，手机允许开机的。】
晚宴厅旁边的咖啡馆，林浅和沈临川面对面坐着，桌上摆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她还在不死心地从Line上给顾渊发消息，沈临川颇为不屑地看着她做无用功。
“他回你消息了？”
沉默就代表了没有。
沈临川抱着臂，嘲讽地笑着。
“我早告诉过你，顾渊就是一个懦夫。他偷拍了你的策划案，现在怕被你和艾森豪威集团追究责任，畏罪潜逃。”
“他没理由这么做。”
“大侦探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沈临川十指交握，循循善诱，“你想是不是？你说你想不到顾渊这么做的理由，但他对你做过的不好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多，怎么可能不够多呢？
她刚嫁到顾家的时候，他和杨君雅纠缠不清，无数次害她被许秀容责骂……
林浅心一横，编辑了最后一条消息发过去，把手机丢在了一旁。
【顾渊，别逼我恨你。】
也许是这句话太沉重了，顾渊终于有了回复。
不过不是回答这一条信息，而是上一条。
【你错了，国内的飞机现在也允许开机。你太久没回国，已经不知道到了。】
他还试图在转移话题。
林浅都能想到手机那端顾渊云淡风轻的样子。
【别偏题，顾渊，我要一个解释。】
【……】
顾渊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浅浅，这些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需要知道。】
【……】紧接着又一条，【我现在真的不能说。】
不能说？
林浅讥诮一笑，在“是否要将该用户拉入黑名单”的选项里选择了“是”。
天下太平。
顾渊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让她知道。
他以为这样做会让林浅省去很多麻烦和不必要的担心，然而他越是这样瞒着不说，林浅就越是心里不安。
沈临川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
“哟，还真给拉黑了？你舍得吗？”
林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吗？”
又把顾渊的电话号码拉黑。
“当然。”沈临川咧嘴笑，“我巴不得你一早就这样做。”
“Stop！”林浅比了个“停”的手势，“不提这件事了。沈总，鉴于我们第一次合作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来商讨一下今后相关合作的事宜吗？”
顾渊在美国又如何？回Z国了又怎么样？
她又不是温室里的菟丝花，离了他难道还能活不了了吗？
不得不承认，沈临川虽然总是以一副纨绔子弟的面目示人，本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林浅和他谈到了接近凌晨，被他的能力折服，不由收起了对他的轻视。
沈临川看了眼腕上的劳力士。
“时间不早了，浅浅，我送你回家吧。”
林浅今晚把莉莉交给了小依，倒是不用担心她。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第一次，林浅没有直接地拒绝。
沈临川顿时觉得心花怒放，开车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激动地抖。
林浅自然都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她突然觉得，沈临川其实也没那么坏。
到现在为止，沈临川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非是在和顾渊争夺她的时候，手段不怎么光明而已。
也许，她该试着走出这段感情了。
纽约的夜景很美，闪烁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车辆。
林浅隔着茶色的车窗玻璃向外看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渊到美国以来，和她在一起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久远地好像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深夜冒着热气的牛奶、游乐场的陪伴、为她挡下凶手刺向她的刀……
都已经过去了。
她和顾渊，开始在旧金山酒吧迷乱的夜晚，结束于纽约的街头。
从美国始，自美国终，有始有终，不也挺好的吗？
刺耳的急刹车把林浅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沈临川骂了句脏话，歉意道：“刚才有辆不长眼的车，我刹车踩的急了。”
林浅没觉得有什么，“注意安全就好。”
借着等候红绿灯的间隙，沈临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有你，浅浅，我怎么舍得你出事呢？”
记得她在失去第一个孩子的车祸里，她也曾经这么对顾渊说过。
“我不在乎我的命，只希望你不要出事儿。”
爱让一个人卑微到骨子里，沈临川不就是在走她的老路吗？
爱而不得的痛苦，林浅曾深切地感受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又怎么忍心看着沈临川重蹈覆辙、尝试一遍她经历过的痛呢？
他们走在纽约的闹市区，红绿灯停顿很多。
在下一个红绿灯，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林浅突然握住了沈临川拉着手刹的手。
“我……”
路灯的光映衬地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细碎的星辰撒在了里面。
沈临川呼吸一滞，他似乎猜到林浅要干什么了。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反握住了林浅，鼓励地看着她。
“浅浅，说啊，说出来。”
“我……”
不懂得看眼色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车内旖旎迷离的氛围顿时被打断，林浅面色一红，像被火烫到一样甩开了沈临川的手，重新端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腿上。
“没什么，你先接电话吧。”
沈临川在心里把打电话的人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看都没看，就掐断了电话。
他恳求地对林浅说道：“浅浅，求你了，把那句话说出来。”
请务必要说出来，那句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
上天铁了心不想让沈临川如愿，手机屏幕再次跳动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
林浅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能连续打两个电话，肯定是很急的事情了。你还是先接电话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沈临川又一次掐断了电话。
“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这是我的私人号。工作上重要的事，都会打我另一个手机。浅浅，拜托——”
这次连他的话都没说完，铃声第三次响了起来。
沈临川脸黑的像锅底，这次真的没法把这通电话扔了不管了。
“接一下吧。”林浅也劝他。
信号灯由红转绿，在连续不停的铃声里，沈临川一踩油门，车子冲过了路口，随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沈临川抄起手机，开门下车，一甩车门。
站在车旁，按下了接听键。
“约翰逊医生，你这么晚打了这么多电话来骚扰我，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
威胁的语气不言而喻。
约翰逊医生是沈临川让医院指派给林煜华的治癌医疗团的主治医生。
他打电话过来，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是这样的，沈先生。”对面的声音听上去诚惶诚恐，“您前不久交给我们的病人，情况不是太好了……她刚刚经历了一次昏迷，现在还没有醒来。”
好事儿被人打断，沈临川还怄着火，一时没听出来约翰逊医生隐藏的意思。
“所以呢？我派你们过去难道不是要给她治病？现在你们反倒过来问我了？到底你们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暗示不能被沈临川意会，约翰逊医生咬咬牙，只好说了实情。
“林女士，可以着手准备后事了。预计，不会再超过一周的时间……”
沈临川脑子不笨，现在冷静下来，很快就意识到了要发生的事情。
林煜华是林浅的姑姑，她的医疗团队，是他亲自派人过去的，被誉为治癌界顶端的医疗团队。
他还指望着治好林煜华，在林浅面前给他加加分。
而现在，这群庸医却告诉他，林煜华要死了？
真他妈搞笑。
沈临川真想把手机摔了，权当自己没有接到过这通电话。
“那你不打给林煜华的侄女，打给我干什么？”
“我们就是要请示沈先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小姐。如果不能让她知道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瞒着……”
现在的情况，林浅刚被顾渊伤了心，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而一旦林煜华去世，林浅肯定就顾不得谈情说爱。
对他最有利的做法，自然是瞒着林煜华病危的消息。等和林浅关系确定下来、稳定下来，再慢慢告诉她。
可是……
沈临川苦笑一下。
就林浅那刚正不阿不接受任何隐瞒的臭脾气，他现在敢瞒着林煜华的消息，林浅将来就能彻底地和他断绝关系，这辈子都不再见面。
他想要的，绝对不是这种结局。
“沈先生？先生？”电话那端还在小心地催促着。
沈临川稳了稳情绪，“不用你们了，一会儿我亲自告诉林浅。不过，你们还是得用尽你们的本事，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