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慢慢地睁开了眼，她在医院。
雪白雪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气息。
“浅浅！”
顾渊扶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眼周围，小依在。
“顾渊，麻烦你特地赶过来看我了。”
林浅拒绝了顾渊递过来的水杯，“可以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事要和我的同事商量。”
语气客气而淡漠。
顾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计较她的态度。
“好。”
他放下水杯出了病房，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浅浅！你不知道，刚才你晕倒的时候我们都快吓死了。”
小依坐在病床边，紧紧地拉着林浅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对比之下，林浅要轻松地多。
“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儿。”
林浅甚至还笑了笑，解脱般地松了口气。
“我就是最近熬夜太多了，想躺下来睡一会儿。这睡了一觉，我感觉好多了。”
“李大富已经把设计稿快递给我们了。”
小依连老师都不屑于叫，直接称呼他名字了。
“浅浅，我觉得，无论如何，这个设计稿不能用了。”
“说着容易，做起来可不怎么简单啊。”林浅淡淡地看着前方，“所里很多人都不会愿意再这么大费周折地折腾一番，觉得李大富不至于那么卑鄙，把我们的设计稿交给别人，总是要抱着一丝侥幸。只有一周的时间了，我们之前都那么辛苦，更别说现在从头再来了。”
“那怎么办？”小依泄了气，“不管别人是用我们的设计稿污蔑我们抄袭，或者是直接抄我们的设计稿，最后受损失最大的还是我们。甲方绝对不会想让帝贸大厦这样一个世纪工程和抄袭扯上关系的。”
他们的名誉受到损失，敌方就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我们必须要换设计稿。”
林浅像是在对小依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你不是说……”
“现在启动planB。”
林浅再次睁开眼睛，眼眸熠熠发光。
“我也很好奇，李大富背后到底有没有人，他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所以表面上我们按兵不动，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我会重新筹建一个新小组，来做新的设计方案。”
毕竟在上一个方案的筹备期，他们还提出了很多备选方案，不能算是完全从零做起。
一周的时间，勉勉强强足够了。
小依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浅浅，就是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林浅的唇角浮现出了笑意，“这可是我扬名立万的一个好机会啊……”
她还指望着这件事让她的名头打响，在即将到来的JK设计大赛上刷个存在感。
“我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帮我约谈一个擅长知识产权方面的律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招标会结束，我们就得法庭见了。”
“好的，谁敢偷我们的设计稿，必须得付出代价的。”
“对了，顾渊……是你通知的吗？”
“是啊，林老师现在那个样子，我根本不敢告诉她。莉莉又是个小孩儿，我只好去找顾先生了。”
“没告诉我姑姑就好，不然她肯定又得担心了。小依，你快回去准备吧，我也要出院工作了。”
小依离开之后，病房门又慢慢打开，顾渊走了进来。
“浅浅，你最近操劳过度，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很关切地摸了摸林浅的额头，在即将往下滑到她脸颊的时候，被林浅抓住了手腕。
她很气定神闲道：“最近我们设计所出了事儿。”
“嗯？”顾渊不解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所以。”林浅定定地看着他，“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公寓了，莉莉的话，我会拜托我的朋友照顾她。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谢谢。”
顾渊手一顿，“……好。”
……
林浅果然没再见顾渊，她把自己关进了设计所的办公室里七天，直到招标会的前一天，才推开门走出来。
“艾森豪威集团也真是奇怪。”小依抱怨着，“好好的招标会，非要办成一个社会晚宴，这下还得准备晚礼服。浅浅，你想好找谁当男伴了吗？”
林浅正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憔悴的脸庞，自言自语道：“我是时候去做个SPA了，不然就这么出门，忒吓人了……”
“浅浅你听到了吗？你有没有礼服裙？你找到合适的男伴了吗？诶，你们是……”
林浅循着声音走了出去，设计所一楼的大厅，几个穿着考究的外国男人，端着一盒不知道什么东西，仪态优雅地站在那里。
“这位是林小姐吧？”
一看到林浅，他们就迎了上来。
“我们是威廉成衣坊的员工，这是沈先生为您定制的礼服。请您试一下是否合身，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修改。”
“威廉成衣坊？”小依捂住了嘴。
这可是英国的一家老牌成衣坊，衣服只出售不出租，一件的价格差不多抵得上他们一年的工资。
小依原想的不过是去高奢品牌租一件礼服裙，没想到林浅居然这么大手笔。
“好的。”
林浅倒没多少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她拿着礼服试了试，剪裁贴合，衬出了她优美的身段。
小依围着她转了一圈，不由赞叹。
“怪不得说人要衣装，浅浅你刚才还像个心力交瘁的家庭主妇。换上这身礼服，就成了憔悴的豪门贵妇了。”
林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都是憔悴，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那可不！”小依振振有词，“贵妇的憔悴总是要更高一级的。哎，浅浅，你这衣服是哪个沈先生送给你的？”
她挤眉弄眼的，“这么大方的追求者，你还不快点从了？”
“还能有哪个沈先生？”林浅转过身，对着镜子看了看后背，“江安设计所背后的总裁沈先生呗，他到时候也是我晚会的男伴。”
“原来你都想好了啊。”小依撇撇嘴，“亏我还在担心你呢。”
“可惜了这衣服太贵，到时候我还得从金钱上偿还他。”
“是啊，不是男朋友的话，不能白占人家这么大的便宜，虽然人沈总不一定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浅浅，我看那个沈总其实是对你有意思啊，不然单就合作伙伴的关系，用得着给你送这么贵的裙子？”
“也许？反正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不试试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就不会等到今天了。”林浅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和沈总是高中时候的同学。”
“我去，浅浅，你可真是个深藏不漏的女人啊。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还隐藏了别的秘密没告诉我？”
“没告诉你的多了去了。”林浅风情地抛了个媚眼，“小依，我可不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两人嬉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楼又喧闹了起来。
有人在楼下叫林浅，“林所，有人给你送衣服。”
“又送衣服？这回是谁？”小依狐疑地看了林浅一眼，“你的烂桃花，可真多啊。”
这下林浅也觉得奇怪了。
沈临川让人来给她送礼服，是已经说好了的事情，这次又是谁？
“林小姐，我们是米兰珊德拉成衣坊的员工。这是顾先生专门为您定制的礼服。”
……是顾渊。
小依和别的女设计师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几乎要把林浅射穿。
一个是英国的老牌成衣坊，一个是意大利的老牌成衣坊，两件礼服都是说不出来的华美。
如果不是因为送礼服的两个人都让林浅太难做，她现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以，浅浅，你决定明天晚上穿哪件了吗？”小依艳羡地看着。
两件礼服放在精美的盒子里，并排放在眼前，看上去赏心悦目的。
“没有。”林浅老实地摇了摇头。
她非常不想穿沈临川送来的礼服，怕又给他脑补的机会，让他太过嘚瑟。
可顾渊……他是以什么立场来给她送这件礼服呢？
“要我的话，我就两件都穿！一件穿着一件背着，中途去换了。”小依咬着小手绢，“这么好的衣服，不展示给别人看看，简直可惜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再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就招标会了，她不但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还能在这里悠闲地和小依讨论穿哪件礼服裙。
而晚宴那么重要，绝对不是让林浅随便穿条裙子就能糊弄过去的，那是对主办方艾森豪威集团的不尊重。
“你觉得哪件比较好看？”她决定参考一下小依的意见。
“都特别好看，分不出来先后！实在决定不出来的话，你就看你对送衣服的两位男士的好感程度吧。更喜欢谁，就穿谁送的衣服呗。他们肯定也很乐意精心挑选的衣服穿在喜欢的女人的身上。刚好还能把另外一条裙子退回去，免得你因为裙子背上巨额债款。”
小依很诚恳地给了建议。
林浅的手在两件衣服之间游离不定，最后，手还是放下了。
她拿起了其中的一个盒子，“就这个吧。”
她想再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