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一宿都没睡好觉。
他先是让秦显去查明最初的热搜到底谁买的，结果查来查去，查到了自家宣传部门的头上，是宣传部门为了做大这次比赛，外包给了外面的公司，委托他们来打造合适的热搜。
至于后面的，事情发酵了起来，就不是某个人能控制的了。
顾渊气得脑仁疼。
“谁让你做这些事儿的？要是需要热搜宣传，我会不交代你？”
宣传部门负责人欲哭无泪，他邀功心切，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
“顾总，我这不也是想提高比赛的宣传度嘛……”
某浪微博方面也很圆滑，惺惺作态道。
“顾总，您听我的，热搜不能撤这么快，不然就算是变相坐实了某些事情。我们有经验，等热度慢慢下去，就好了，网民的忘性很大的。”
顾渊没上他的当，就一个字。
“撤！”
顾氏那么多竞争对手，现在不撤，是等黑料全部被爆出来再撤吗？
“好吧……”微博那边咕咕哝哝的，“要是因为撤热搜后续出什么事情，顾总您也得体谅我们……”
热搜撤了，网民们的讨论热度仍然没有过。
第二天早上，顾渊到公司的时候，又爆出了一个小料出来。
和之前的那些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却是压垮顾渊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上面林浅和一个青年挨在一起站着，青年笑得眉眼弯弯。
那双眼睛像极了陆彦。
新闻里这么描述他们：两位金奖获得者合影时相谈甚欢，言笑晏晏……
“哐啷——”
顾渊失手把咖啡杯碰掉在了地上。
秦显闻声推门进来。
“怎么了顾总？”
瞥见了流了一地的咖啡和老板阴沉的脸色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我让清洁工进来打扫。”
顾渊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给我查，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于顾渊来说，陆彦这个名字就是禁忌。
谁也不会想到，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大总裁顾渊，内心会这么患得患失，他总觉得自己在林浅心中的地位远比不上陆彦。
他在林浅面前提到过陆彦，每次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风起云涌。林浅不经意的一个神情，可能就会变成刀子，狠狠地在他的心上划。
顾渊突然想起来，陆彦的忌日快到了。
陆彦、陆彦！
这个未曾谋面的孪生兄长，将会是他一生的梦魇。
顾渊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还有比和陆彦争风吃醋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渊问秦显：“你觉得，这件事是容瑶做的，可能性有几成？”
秦显百分百忠于顾渊，从来不怕得罪别人，这也是顾渊信任他的原因。
秦显沉吟片刻，谨慎道。
“不管是从行事风格还是从手段来看，可能性，超过80％。”
“80％？”顾渊冷笑一声，“好，我打个电话亲自问问她。”
响铃不过两三声，容瑶就接了电话。
“喂？”
顾渊不急于切入正题，“容瑶，你昨晚睡得好吗？”
容瑶瞄了一眼许凯威，作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淡淡道。
“还好吧，顾总找我有什么事？”
顾渊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容瑶脸色一变。
“顾总，您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渊意有所指。
容瑶没想到他会维护林浅到这种程度，但好在事情还在她的预计范围内。
于是容瑶苦笑一声。
“您这是说什么诛心的话？设计所现在在风口浪尖上，我作为负责人怎么可能睡得着？”
许凯威听出来是顾渊了，他对容瑶说。
“把手机给我，我和阿渊说。”
他早就想找顾渊问个明白了，因为容瑶到来暂时推迟，顾渊找过来更好。
一阵窸窣后，顾渊听到了舅舅略显严厉的声音。
“阿渊你告诉我，帝贸大厦设计稿抄袭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渊开始还在奇怪容瑶怎么会和许凯威在一起，反应过来后不由在心里恨得牙痒痒。
容瑶真是会算计，知道这时候来他舅舅面前讨巧卖乖。
但是帝贸大厦设计稿抄袭是和政府秘密行动有所联系，顾渊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不能随意泄露机密。
他只能道：“舅舅，这件事以后我会和您明说。”
“以后？”许凯威拔高了音量，他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阿渊，我把设计所交给你，是觉得能好好地让设计所发展。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出什么大事都不告诉我，下次是不是设计所解散了被卖了你也要最后告诉我？”
顾渊沉默片刻。
“舅舅……”
所有的语言都在此刻变得苍白起来。
“你说不说？”
“舅舅，至少现在，我真的没法跟您说——”
“明”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了“嘟嘟嘟”的忙音，是许凯威挂了电话。
顾渊无言，他好脾气的舅舅，现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
挂了电话后，许凯威气得坐在沙发上大喘气，险些晕厥过去。
确认许凯威没什么问题之后，容瑶识趣地主动提出了告辞。
“婶婶，叔叔现在身体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您随时给我打电话。唉，都怪我……”
她懊恼又后悔，许凯威妻子宽慰她道。
“这事情怎么能怪你呢？”
她心里也觉得是外甥顾渊不对在先，和容瑶没什么关系。
许凯威喘匀了气，慢慢道。
“瑶瑶，你是个好孩子。”
从那次容瑶不识好歹地硬来顾家做客后，许凯威就再也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过话了。
容瑶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表面上仍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叔叔，您一定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等容瑶走后，许凯威拉着自己妻子的手，第一次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设计所交到阿渊手里？”
他心里还有一个更深的疑问没说出来，林浅，到底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人？
现在回想一下，林浅嫁到顾家之后，似乎就没什么好事情发生。
她和婆婆许秀容不合，许秀容天天打跨过电话找他倒苦水；她嫁进来后，顾渊也被顾森学赶出了顾家；她这才回国没多久，凯威设计所又摊上了抄袭的丑闻，仍然和她有所关联……
这么多倒霉事赶在了一起，要说林浅是个白莲花一样纯洁的存在，许凯威都不能相信。
许秀容的爱憎要来的更纯粹些。
许凯威打电话给姐姐，试探地问她觉得林浅是个什么样的人时候，许秀容就很干脆地说。
“别提了，五年前我不喜欢她，现在也不喜欢她。”
“出什么事了？”
许秀容开始倒苦水。
“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吗？林浅这丫头，啧啧啧，可出风头了。她和一个外国小子看对眼，电视上全是他们俩的绯闻。不说别人怎么想了，她有没有考虑过阿渊，她这么水性杨花的，外面人怎么看阿渊？她一个当妈的、嫁人的，就不知道避嫌吗？”
许秀容窝了一肚子火。
五年前她被顾森学赶出顾家那会儿，住在林浅曾经的家，受到了林浅的照顾，她的确应该对林浅心怀感激。
但是，一旦触及到儿子这个底线，许秀容就不能忍了。
她自认为已经比五年前温和宽厚了很多，只要林浅对自家儿子好，别的她也就不多说。
问题是，林浅连这点都做不到，甚至还明晃晃地往顾渊头上戴绿帽。
许凯威还得安慰姐姐。
“那些八卦小报就是喜欢胡说八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没什么可信度。浅浅是个懂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出让阿渊难堪的事。”
许秀容没好气道：“我倒希望她有分寸，要我说，她还不如容家的瑶瑶。嘴甜会说话，可讨人喜欢了。”
容瑶在她面前统共就犯过那么一次傻，许秀容本来就喜欢她，因此只记得她哪里好。
许秀容越想，越觉得容瑶把林浅踩在了脚下。
“你说是不是凯威？瑶瑶那孩子负责你的设计所，经营得多好，又漂亮又能干，还是市长千金……”
要是嫁到顾家来，能添多少助力？
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和许凯威说说，是绝对不敢在顾渊面前提的。
“是啊，瑶瑶那孩子……是挺好的。”
很反常。
往常这时候，许凯威一定会劝她：“浅浅也很好，还给你生了个大孙子。容瑶现在看着好，结了婚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少在阿渊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小心他不给你这个当妈的面子。”
而今天，许凯威却赞同了她的看法。
许秀容也不傻，顿时生了疑窦。
“凯威，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担心了起来，“我不懂外面的，真出事了你可别瞒着我。”
许凯威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姐你别想多了。浅浅和阿渊婚都结了，孩子都有了，别总提别人家的孩子。”
说罢，匆匆挂了电话，留下了一脸疑惑的许秀容。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