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府都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模样。络绎不绝的官员送上精心挑选的贺礼，嘴上的恭维和贺喜声也是不绝于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涌动，萧牧完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厌倦。
萧然坐在较为偏僻的位子，自顾自的吃菜喝酒，偶尔转头对身边的官员说一两句话。酒过三巡，萧牧俊美无双的脸上也腾起了丝丝红云。
没想到离开了几年，他的酒量居然变得这么差了。萧然低下头去暗自叹息了一番，默默等着他转到自己这一桌儿来。正想着，一双鞋便出现在了视野里。
“三哥哥，你猜猜然儿给你的贺礼是什么？”萧然带着笑，努力昂首看向他。他今日着一袭大红色喜服，整个人红光满面，但脸上却平静似日常，看不出喜悲。
萧牧闻声便转身在她身旁站定，本来一旁刚拿起酒杯要同他饮酒的官员，只得讪讪的重新放回去，独自黯然吃菜去。今日三皇子大喜，圣上未到，在场的莫不都要以萧然和萧牧为主。
“然儿是得了什么宝贝？”看着一脸娇俏的萧然，萧牧打心底勾起一抹笑意来，今天一天都在逢场作戏，已经够累了，难得的钻了空儿，又不会让人说闲话，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他眼底的笑意，萧然便知道自己是抓住了他的心。她摆了两下头，身后随行的春儿立刻会意，微微福了个身子便退了下去。萧然则继续笑着同萧牧道：“三哥哥快猜一猜嘛，你肯定喜欢。”
他肯定喜欢？难不成是苏威的名册？萧牧在心底暗暗腹诽了一句，但其实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现在让他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喜欢的东西，他一时还真的想不太起来了。
“是塞外美人还是什么奇珍异宝？”萧牧目光一瞥，一旁的官员立刻会意，一口菜还没咽下去便从位子上爬起来，满脸堆笑的把座椅让给了萧牧。
惬意地坐下去，再为自己悠悠地倒了一杯酒，看上去好不快活的样子。萧然望着他笑出声来，拿过他手上的酒壶，也为自己湛满了一杯酒。
“三哥哥何时也变得如此庸俗了？猜是美人就不怕怀中佳人伤心么？若送奇珍异宝的话，那然儿岂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俗气？还是说三哥哥现在就只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她举行酒杯，也不问萧牧的意思如何，便自觉地同他碰了下杯口，而后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萧牧见状也紧随其后，一口气喝光了杯盏里的酒。、
这酒是早上的时候萧密特意赏赐下来的，名为大好时光，酒性不烈，喝的时候也有些微甜，但是后劲大，一坛下去能让人睡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也听说这酒在全天下不过十坛，也真是难为极其爱惜好酒的萧密，居然舍得把它全拿来用在了萧牧的婚宴上。
看着萧然脸上淡然的表情，萧牧还真的来了丝兴趣。他今日大喜，其余的皇子公主们也都是走个过场，命人送了礼来就差不多完事了，所以说萧然的到来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外。一来他以为萧密已经把他软禁在宫中，二来他不过是娶侧妃，虽然规制同娶正妃一样。
“三哥哥向你认错还不行吗？”萧牧语气软了些，其中夹杂着丝丝的宠溺，直叫在场的小姐闺秀们为之疯狂。
她们都是挤破了脑袋也想嫁进三皇子府的，哪怕就是做个妾也甘愿的。尤其是今日见到他对九公主如此宠爱的模样，心下更是坚定了这个念头。而在场的王孙公子们则是有气没处儿撒，他们又没萧牧长的好看，也没萧牧有权有势，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姑娘眼里心里都是他。
正巧这个时候春儿回来了，手中抱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盯着那个做工精致的盒子，萧牧微微直起了身子，眼里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三哥哥再猜猜看。”萧然站起身来，拿过春儿手里的盒子抱在怀里，歪着脑袋，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盯着萧牧，非要他猜出个名堂来，同时脸上和眼底都满是神秘。
萧牧盯着那个盒子，细长狭窄，里头装的会是什么？难不成是把宝剑？他想着想着，便摩挲上了下巴。说实话，他同萧然分开太久了，这其中的变化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许是想的头疼，他也站起身来走到了萧然跟前去，接过了她怀里的盒子，放在手掌上来回抚摸。盒子上雕刻的花纹很罕见，不是萧氏常用的。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再将那些花纹给认真打量了一遍，而后会心一笑。他和萧然身在皇家，各有打算，虽然势如水火，但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更加复杂，算得上是最熟悉的对手。
“是岑夫子的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他那副成名作，江山美人图。”萧牧抬头望着萧然，眼中满是笃定。
萧然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正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论对字画有没有了解的，也都听说过岑夫子。更何况萧密当初为了讨得萧然的欢心，可谓是举国寻找岑夫子，他们有的人虽然那时候仍旧是个孩童，可对此事的印象却也是十分的深刻。
岑夫子一生作画无数，可是却难有人寻得其真迹一二。在他许许多多的画作中，尤其以他的江山美人图最出名。而江山美人图之所以最有名，是因为画作所用的纸张很大，但画却只有寥寥数笔。
更让人惊奇的是，所有见过这幅画的人，说法都不一样。有的人说它只有江山没有美人，有的人则说是画里只有美人，还有人说画里不仅有江山还有美人。而对其中所谓的江山和美人的评价，更是众口铄金，褒贬不一。
作为字画爱好者，萧牧自然对这幅江山美人图也是费尽心思地寻求了许久。可是每次结果都如预料的一样，毫无所获。如此几番下来，他也就放弃了。没想到，今日在他的婚礼上能有幸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画作，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在众人的期待下，萧牧将画盒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上，缓缓打开了盒子。萧然双手负在身后，双眼斜眤了几下在场众人脸上的反应，见和她预想中的一致，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几个眼疾手快的下人立刻上前来，弯下腰一字排开。萧牧取出画卷，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那些下人的背上缓缓展开。在座的宾客们甚是期待，纷纷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萧牧的方向看去。
看过之后，众人有满意有失落的，目光不一，难以名状。而萧牧也是蹙眉，他听说这幅江山美人图已久，是以对其的期待值自不必说。他在刚打开画卷的时候，还抱有幻想，可是亲眼看到画作之后，眼底的情绪也变的复杂起来。
只见偌大的画卷中只有寥寥几笔水墨，所谓的江山也只是几座高大的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也没有瞧见没人在哪里。可是画的风格又是无比的豪迈，看上去确实是岑夫子的风格。
看到了萧牧眼底的疑惑，萧然也不多说话。如果萧牧也同其他凡夫俗子一样，只看画的表面，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去开口为他指点迷津了。
周围人都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可毕竟送礼的人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九公主，他们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一边心虚地看着萧然，一边在眼底露出奚笑。
“这画里，可是暗藏玄机？”萧牧看到萧然站在一旁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便知道此画绝非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当年父皇宠萧然，他们其余几个皇子虽然都对岑夫子抱以遐想，可终究是无用功，请回宫的岑夫子也只是萧然的专属品。
他对岑夫子的画作多少有些研究，但毕竟能力有限，所以只是摸到了其中少数的门路，可对于他那浩瀚如烟的作品来说，他的了解就只是九牛一毛，毫无作用。
“三哥哥猜猜看，你若是猜对了一样，然儿今日便告诉你，这江山美人的所有玄机，如何？”她扭着手中的酒杯，对着萧牧晃荡了两下，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到了杯子里头，察觉到萧牧正在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她便喝下了手中的酒。
放下酒杯，萧然才缓缓抬起头，面颊酡红，似是有些微醺，她望着萧牧，笑的天真烂漫：“三哥哥快些哦，然儿可是给了你提示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牧摇头轻笑。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萧然，端起了她面前的酒壶，而后在萧然满意的期待下，将壶中所有的酒尽数泼向了那副画。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惊叫出声，且不说那一幅画是不是真的江山美人图，就凭是岑夫子的真迹，那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萧牧这一手下去，可谓是暴殄天物。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又是一阵惊呼，只见方才只有寥寥几笔的画，此刻竟然慢慢清晰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无形中，有人在执笔作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