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九黎都独自走在最前头,煜炀始终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默默跟随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倒是走在最后边的锦娘和石卿莫总是没完没了地玩笑着,也总算是为他们这个沉闷的队伍增添了一丝活气。
“臭小子,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不怕吗?”锦娘习惯性地勾搭上他的肩膀,说话的样子痞里痞气的,比石卿莫都还像一个纨绔公子哥。
石卿莫对她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之前开出的天价报酬,对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只用折扇嫌弃地推掉了锦娘的胳膊,闷闷不乐道:“小爷我人品好,一路顺风。”
言外之意,锦娘的人品不好,所以一路上才总是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危险。锦娘干干地笑了两下,也不气也不恼,没人愿意跟银子过不去,于是对着他继续堆笑道:“可不是嘛,石大少爷人品那自然是没得说。”
她一边说,还一边抬眼打量了下前头的两个人,见他们与自己的距离不是太远,于是低下头,刻意压低声音道:“想不想知道你家漂亮姐姐喜欢什么东西?”
说着她还有些许心虚,眼角余光不住地往前头瞟,生怕苏九黎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好在前头的两个人各有心思,对他们日常的玩笑也习以为常了,所以没有太关注他们的动静。
本来对于她的话没多大兴趣,可一听说和苏九黎有关,他立刻来了精神,身子主动往锦娘身边凑近,学着她的样子贼头鼠脑的问道:“她喜欢什么?”
锦娘勾唇一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石卿莫咬牙切齿,也不是心疼银子,反正钱财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多大概念,要多少就有多少的东西,可他就是看不惯锦娘这一副把他吃的死死的模样。
恨恨地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重重地放到了锦娘手中,然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够了吗?”
拿到银票的人立刻满脸变得眉开眼笑,赶紧地就将之揣进了怀里,咳嗽了两下,一本正经道:“女孩子嘛,都喜欢花。你自己说说看,你要钱有钱,要样貌有样貌,这样的好男人哪儿去找?可她为何还不动心?不就是缺那么些个花前月下的浪漫嘛。”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石卿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越想越觉得她的话里有问题,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扭着腰肢甩开了他一段距离,一边走还一边愤懑道:“信不信由你。”眼角余光暼到身后的他急了,锦娘心底冷笑,她好歹也是一大把岁数的人了,对付他这种毛头小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正在心头窃喜着,锦娘便觉得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怎么也无法迈动步子。她有些急,低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何时自己的双脚已经陷进了地下。
前头苏九黎的嗔怪这时候传了过来:“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动吗?怎么不听?”
锦娘抬头望去,只见苏九黎和煜炀正在离她几步的不远处,二人也是一动不动,双腿直至膝盖都没入了地下。她笑了笑,无不尴尬地说道:“我……我没听到嘛。”
语调又是委屈又是无辜,她方才一时见钱眼开,还真的没有听到苏九黎的提醒。眼下她也不敢轻易动弹,转而抬头重新打量了下四周。
他们刚走出丛林不久,所过之地就变成了一片长着十分茂密的灌木的田野地,偶尔几颗柳树也是显得很突兀,打眼望去,到处皆是漫无边际的绿色。可能是由于刚从危险中走出来,让锦娘他们习惯性地放松了警惕。
“先别轻举妄动。”煜炀沉声开口,在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种莫名的镇定作用,让苏九黎和锦娘两个人安心不少。两个人乖乖地听他的话,身子紧绷,一动不动。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后知后觉地赶上来的石卿莫看着眼前跟定住了似的三个人,玩心大起,正准备蹦哒到苏九黎的跟前,就被她一下吼住:“呆在那儿别动。”
石卿莫当时就愣在原地不敢再动一下,眼神无辜而慌张地看着苏九黎,弱弱地问道:“怎……怎么了?”他心里犹如打鼓般咚咚响个不停,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惹怒了她的事。
“你莫不是个瞎子?没见我们都陷进了沼泽里吗?”锦娘在这个时候没好气地吼出声,但是随着她这用力一吼,她的身子便在泥潭里陷的更深了些。
锦娘吓得尖叫了一声,脸上也立刻变成了一副哭相。苏九黎也是没好气,在心底暗骂锦娘真是蠢的没救了。煜炀微微用力,转过腰身,伸出手稳住锦娘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她别慌。
苏九黎脑子飞快地转着,努力回想以前所看的书籍,但脑子里唯一的印象便是放松身体,不然动弹,便便再也没有其他了。毕竟她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沼泽,而且风离国有关于沼泽的记录也是少之又少,谁回想到在这么个地方,竟然给碰上了。
然而石卿莫见锦娘陷入泥潭中则是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而且笑了一会儿后更是夸张地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直到不能拿他怎么样,锦娘只在心底愤恨地想着,等她出来了,一定要把那小子的钱给讹光。
过了许久,应该是笑够了,石卿莫才站起身子来,估摸着绕过了沼泽的范围,来到一颗柳树旁。他靠着柳树,目光看上去有些睥睨的意味。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没有沼泽。”他蹲下来,摸了摸沼泽地,湿度不大,应该是刚形成不久。
见他手下动作,苏九黎方才恍然大悟,这片沼泽的出现应该同巨脸消失有关。因为先前那片丛林被那个巨脸和古怪的藤蔓怪物掌控着,所以方圆数百里的地下水应该都被其霸占了。
后来她无意中摧毁了那个巨脸怪物,让他们所储藏的水源犹如洪水爆发,往四面八方而去。因为这里比之紧挨着丛林的沙漠更有利于拦截水源,所以大部分水都在这里被截留下来,可是植物根部吸收太多,无法完全消化所有的水,又加上常年阴天所致,水源混合着湿土,形成了临时的沼泽。
但知道了沼泽是怎么形成的也于事无补,他们现在被困在沼泽里,一动弹就会越陷越深,虽然它是刚刚形成的,可是吸附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不要试图挣扎,都按我说的来做。”石卿莫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一扫之前的纨绔习气,乍一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救世主的意味。
煜炀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并没有发表看法。他虽然不待见这小子,但是此刻对他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他抬眼看了一下他,似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反感,冷声问道:“然后呢?”
只略微瞟了一眼,石卿莫便挑眉轻声笑道:“不要慌张,如果越慌的话,你们只会越陷越深。”
锦娘没了主,只会一个劲儿地哭,她的大腿已经完全没入了泥潭中。苏九黎和煜炀还好一点儿,虽然能够保持镇定自若,下陷的也很慢,但他们还是在不断的沉陷中。
“保持平静。尤其是你,喂,老女人,你再不安静下来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你。”石卿莫调皮的捡起一块儿石头,毫不犹豫地就朝锦娘的脑袋上敲打过去,看着锦娘被气的抓狂可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变得很是轻快。
“臭小子!”锦娘忍不住抓狂吼出声,差点儿没把石卿莫给吓得摔进沼泽地里。他稳了稳身形,扶着身旁的柳树,望着锦娘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你不要命了?”
不用他多说,锦娘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望向苏九黎的眼神也变得很是绝望。被她看得很不是滋味,苏九黎抿了抿唇,终是无奈开口:“反正也没有办法,不如听听他有什么好办法。”
石卿莫在一旁吊儿郎当的,一听苏九黎向着自己,脸上立刻笑的灿烂如花。他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见他们周围都没有可以借助的东西,不禁蹙眉。
“你们慢慢安静下来,身体放松,然后缓缓趴到沼泽上,尽量让整个身体都接触到沼泽面。”石卿莫后退了几步,而后便用力跳到了身旁的柳树上。
煜炀极力地扶住锦娘的身子,听到石卿莫的指挥后,仍旧有些将信将疑,所以并没有立即照做。苏九黎虽然心底对他也是很不信任,可是又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这个沼泽是个无底洞,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任由身体沉陷,那么他们今天真的很有可能就会葬身于此。
一番利弊权衡之后,苏九黎还是选择照石卿莫的话去做。她慢慢地弯下腰身去,脑子里不断说服自己将身子趴到了满是泥沙的沼泽面上。煜炀欲开口阻止她,可还是晚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趴下去。由于陷的不深,她刚趴到沼泽面上没多久,身子便渐渐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