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屋内两个人皆是沉默不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气氛十分静谧。
被萧牧拦腰抱着许久,苏九黎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脸上也是一红。她可以想象的到,他们现在的动作是有多亲密无间,乍一看上去,估计真有那么点儿像是一对夫妻的样子。
摇了摇头,不管萧牧此时现身是为了什么,苏九黎都不能乱了方寸。她立刻恢复了平静,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方才因为在情急之下不得已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事,都是个难题。苏九黎一直在想着他会不会责难自己,可谁知他却只字不提,只问了个如此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怎么,不舒服?”萧牧见她在自己怀中摇头,以为她是头晕。
脚尖传来一片凉意,她这才想起来,那会子为了避开某人的袭击,她连鞋都没有穿。她低着头,淡淡说道:“有点儿冷。”
萧牧一愣,旋即横抱起她,将她重新放回床上。他难得的面色窘迫,望着苏九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冻着没有?”
他很是自然的抽过了苏九黎的小脚,放在唇边为她呵气,双手来回不停的搓着,希望可以让她早已经冻的麻木通红的脚恢复些知觉。害羞的想要缩回脚,却被萧牧一把扭住,动弹不得。如此一来,苏九黎也只好随了他去。
“三皇子来找我,可是有事?”苏九黎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解。
京城到雷城,快马加鞭也要一天的功夫,萧牧是什么时候赶来的?更何况伍贵妃之死疑点重重,她这边又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如果有,会是什么事呢?名册事关立储,如果不是为了名册而来,他又是为了什么?一件比名册还迫切需要他亲自来找自己做的事,当真让人好奇。
苏九黎心里的疑惑一团接着一团,明明似有眉目却又似个死结无法舒展,如今已然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但萧牧却是仍旧从容不迫的样子,替她捏着脚不说话。
见他这幅默不作声的模样,苏九黎忽然来了兴致。她将脸贴近他的耳畔,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在他脖颈间呵气如兰:“该不会是你想我了吧?”
正戳心窝。萧牧的双手微微一抖,余光暼到她那双带笑的眸子,心底一阵邪火肆虐。他一把推倒苏九黎欺身压上去:“夫人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他的手在苏九黎身上游走,却并不急于一时。
“是我在暗示,还是三皇子所想?”苏九黎也不惧,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回应着他。上次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萧牧就是个好色君子。既然明白他是个野心为大的人,她也不介意就好好陪他玩玩,看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萧牧看着身下玩火的女人,眼眸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他搞不懂,苏九黎上次明明很抗拒自己,如今自己献上来又是要做什么。尚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他邪魅一笑,对着苏九黎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我可是想夫人想的紧了,才连夜赶来的。不信的话,夫人你大可以试试。”他的手变得很不安分,在她身上更进一步。
听着萧牧充满挑逗的话,以及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苏九黎身子不禁一僵。好在她还能确信萧牧不会对她怎么样,才继续死要面子地装下去:“三皇子莫不是爱上妾身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萧牧立刻清醒不少。他没来由的一巴掌扇在了苏九黎的脸上,等她缓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站立床头,冷眼斜睨着她。
捂着吃痛的脸,苏九黎有些歇斯底里:“你有病啊?说想我的也是你,打人的也是你!”
萧牧双手藏在袖中握紧,浑身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对苏九黎的冲动。看着床上的苏九黎目光愤怒,脸颊红肿,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忍住想要安慰她的冲动,他转过身去故意不看苏九黎。半晌后他才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你最好尽快拿到名册,否则的话我随时可以拿走你的自由。”
说罢也不等苏九黎有何反应,萧牧身形一晃,就在苏九黎的房中消失。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满地的狼藉,还昭示着方才这里确实有人来过。冰凉的风从窗户呼呼吹进来,苏九黎只觉得身上有些莫名的冷。她捂着脸麻木地起身去关窗,却在关上窗的瞬间,突然瞥见了藏在街道口的一抹衣角。
关上窗户靠在窗棂上,想了许久,苏九黎还是决定不去戳穿萧牧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动手打她,但想必是有他的苦衷。再说他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临走了还嘴硬的躲在外头守着自己。
苏九黎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她不再难以入眠,反而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一早,夏花冬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进来把狼藉的屋子收拾妥当后,唤苏九黎起床,准备动身继续出发。瞧着二人面色恍惚,估计也是怕自己责罚,没有睡好。于是苏九黎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如往常。
吃过早饭后,夏花从后院牵来三匹马,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公子,我怕你许久没骑马,会不习惯。昨天特意跑遍了整个雷城,从一个老商人那里,买了这几匹温顺的马。”
一旁的冬雪早就兴奋的迎了上去,对着三匹马左摸右看,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惆怅看着夏花的问道:“怎么只有一匹宝马良驹啊?你没有多少银子了吗?”
听到冬雪的疑惑,夏花只轻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多嘴了。反应过来的冬雪立刻乖乖闭嘴低下头去,不再多问。
瞧着二人的互动,苏九黎心下了然。夏花买了三匹马,其中一匹是宝马,但却不说出来,是夏花觉得觉得她分辨不出来马的品种,到时候把宝马推给她用,路途上好少吃点儿苦。
但可惜的是,即使冬雪不点明,她也认得出,这三匹马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此良苦用心,她怎么会不知道?无非是觉得自己受不了骑马,一路颠簸,怕伤着她。
不好拂了夏花的心意,苏九黎装作不知情,敲打了冬雪的小脑袋:“你是不是欺负夏花了?她做事向来认真负责,怎么会看走眼买了假货?”
冬雪委屈的揉着脑袋,朝她吐了吐舌头:“哪有,我只是想气气她。”
三人有说有笑,苏九黎顺势拉过其中的宝马,在二人惊讶的注视下,娴熟的跨上马。二人目光皆是露出了一抹赞赏,原来六夫人所言不假,她真的会骑马,夏花冬雪紧随着她之后也都上了马。
将要出发的时候,苏九黎不知为何,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客栈。尤其在暼到转角的巷子时,她有些恍惚。真是傻,一夜过去了,萧牧估计也早就走了。苏九黎甩了甩脑袋,率先策马而去。
夏花冬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想着可能是她有些舍不得,也就释然了。二人双双回头瞧了下,这一瞧,可是吓坏了。原本以为昨晚就已经走了的萧牧,居然出现在了拐角的巷子处。
见二人看到自己,萧牧立刻摇了摇头,示意二人不用行礼,跟着苏九黎走就好。夏花先回过神来,冲他点了点头,便策马追苏九黎而去。冬雪迟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策马追着前头两人而去。
走在最前头的苏九黎若有所思,也没有注意到夏花冬雪被自己甩开了一段距离。她目光望向前方,心下盘算着,过了雷城,再往北走三天的路程,就到了边关第一个要塞关卡:长平关。
之前她对父亲的出征也有所了解,为了应对边关蛮人来犯,苏威决定铤而走险,选择从长平关进入西北,再深入敌后,出其不意地包围蛮子大本营。父亲向来不会对她隐瞒,即使是边关战事,军机要秘。她知道此事后,曾劝谏过父亲,不要意气用事。一旦过了长平关,无异于下地狱。长平关外的千里大漠,自古有进无出。而且在本就不熟悉的地盘上,妄想要突袭包围蛮子大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最后不知为何,父亲铁了心要从长平关走。
长平关,长平关,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父亲非去不可的理由?虽然从长平关走,确实比从其他关卡走要省一半的时间,但过了长平关之后的路程,却是无人知晓。因为去过的人,要么永远留在了塞外,要么永远长眠地下。
苏九黎恨不得立刻赶到长平关,去哪里看看父亲究竟为何执意冒险。想着想着,她手中的缰绳不由得握紧,加快了宝马的速度。
如果这个时候她回头看一眼的话,一定会瞧见萧牧那落寞的身影,正痴痴的望着她。可惜她走的急,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头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