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忙活了一大早上,总算整了四五个小菜,外加红薯黍米粥。让林荷花去喊姑姑吃饭,可林荷花喊了两次她都没起来。
菜都摆上桌了,林宝珠还没起来,一大家子人围在桌子上,眼看菜都要冷了,朱氏忍不住嘟囔着:“这贵人命格的就是不一般,嫂子都把饭做好了,这小姑子还三请四请的不起来。”
朱氏和林有才,把铜钱和银子藏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后,老两口就开始议论起来,一致认为林正平老实孝顺,不回干出攒私房钱的事儿,这多半是朱红梅的主意。
见朱红梅发宝珠的牢骚,朱氏立刻不满道:“咋了,天气冷你小姑子不就多睡了片刻,你这个当长嫂的就这样容不下她?”
今早在二房吃了闭门羹,这会儿定是把火气全都撒到她身上,朱红梅只好哑巴吃黄连,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意图让她平息怒火。
哪只朱氏不依不饶:“正平啊,和娘说实话,你这次回来到底带了多少铜钱?”
林正平一愣,这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就带了500个铜钱,不都交给你了吗?”
林有才放下烟袋,咳嗽了一声:“正平,你这次有两个多月没回来吧?”
“是的,爹。“林正平道。
“你一天是20个铜钱,一个月就给你算20个工,一个月怎么算也得有400个铜钱,你这两个半月最少也要挣一两银子,就算你给正福请大夫抓了药,怎么也不止剩下500个铜钱。”林有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朱红梅不满道:“爹,正平能拿回来500个铜钱已是不错,玉书和锦书读书也要花钱,他自己在镇上也要开销。“
朱氏瞪了她一眼:“你爹和正平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再说你爹给他算的是一个月20个工,就凭正平这手艺,一个月怎么也不可能只有20个工。”
朱氏赶紧闭嘴,林正平不慌不忙地说道:“爹说的不错,这两个多月确实不止500两银子。可正福上次从家里回去后,就三番五次地找我要银子,我说没有他还不信,说是不凑不齐三十两银子,别人会打断他的腿,我先前还不相信,以为他为了要银子编的。没过几天,花满楼的给我送信,说是他的腿被李家打断了,我去看后才知道,李老爷之前给了他五十两定金,被他挥霍一空了。李家问他要定金他凑不齐,李老爷一气之下,把他的腿打断,并限期两个月让他凑齐,不然又把他另一只腿也打断。我之前的工钱全部凑给他了,这500钱该是我找东家预支的。”
林正平的话还未说完,朱氏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啊,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啊,让你不要赌你偏不听,你让娘去哪里给你凑银子啊……”
林宝珠已经起床了,她一坐下就毫不客气的,夹起一筷子肥肉塞到嘴里,一边吃一边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干嘛还哭起来?”
朱氏揩去眼泪:“还不是为你三哥操心,也不知道他这次欠下多少?”
林正平沉着脸道:“听说这次欠下了三十两,要不是花满楼的翠儿姑娘重情谊,他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爹,等他腿号后,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留在家里,省得给玉书和锦书丢人!”
朱氏不悦道:“这关锦书和玉书什么事?怎么又给他们丢人了?”
提起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林正平就满腔怒火:“爹,你不知道三弟有躲不要脸,前段时间没钱吗,他竟然跑到书院让玉书帮他筹银子。你不知道锦书有多生气,这下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吃喝嫖赌的叔叔了。”
林宝珠吃得满嘴流油道:“那白眼狼不是找到了做绢花的活计吗?听说那活计挺赚钱的,娘何必着急。”
朱氏叹了口气:“你以为她像你那么善良?她连一朵绢花都舍不得给你,那银子就更别做指望了。”
见林有才端起碗开始吃了,朱红梅也拿起筷子:“也不知道她们做绢花,一天可以挣多少银子?只可惜我和荷花不会,不然也可以给玉书和锦书挣点纸墨钱。”
“大嫂的这个主意不错,要是我们也学会做绢花就好了,以后也不用买绢花戴。”林宝珠连忙附和道。
朱氏冷冷的看着朱红梅:“你床下那一罐铜钱,就够两个孩子一年的纸墨了。”
朱红梅脸色惨白:“娘,你真是冤枉我,我们家哪里还有铜钱。”
“你倒是会算计!”朱氏放下碗沉声道:“玉书和锦书束脩和费用都是走公账,枉我这些年对你们不薄,你竟然唆使正平藏私!”
“没……没有!真的没有!”朱红梅看了林正平一眼,不满道:“正平挣得钱哪个月没有交上来,我看娘是看我和正平好说话,生怕我们藏了私房钱。二房的今年添了这么多东西,棉絮被子、棉袄和冬衣,样样都是新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别人白送的!”
朱氏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偏袒二房?”
眼见二房自分出去,另起炉灶后便吃香的、穿好的,而自己每天还得给伺候两老和小姑子吃喝。
朱红梅早就窝着一肚子火,就想趁着正平在家,好好发泄一通:“我可不敢说娘偏袒,反正二房吃的比我们好,穿的新衣服还都是棉布和绸缎的,也没见他们每个月上交银子。还是二房的好,自起炉灶想吃什么买什么。”
“你什么意思?难道也想学二房分家另过?”朱氏将碗重重摔在桌上:“老头子,你看看他们一个两个的翅膀硬了,咱两还没死就想分家!”
林有才一边嚼着白菜帮子,一便漫不经心地说道:“兄弟多了想分开过也成,只要他们不怕背上不孝的名声就好。二房当初出去的时候可是啥都没要,当初就给了三瓢粮食。老大想分出去另过也成,就和二房一样,除了他们住的这一间半屋子,也给他们送三瓢粮食,家里的柴米油盐自己想法子,以后两个孩子的学费,咱们也不必过问。”
刚刚还听荷花说,两老的枕头下藏有银子,这分家后自己那一点铜钱够干嘛的,只怕连两个儿子明年的束脩都交不起,朱氏才没傻到要净身出户的地步。
林正平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玉书和锦书是要科考的人,你这个当年的人咋就不为他们的名声着想一下。”
林有才淡淡看了他一眼:“泼出去的水,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们要不想分家也成,私藏的那一罐铜钱得交出来。”
上次听到那贱货提起她的私房钱,朱红梅已将铜钱转移了地方,她一点不担心朱氏会找出来,一口咬定没有。
“没有?那好,从今天起你们就另过吧,一会儿让宝珠给你们送几瓢黍米去。”林有才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朱红梅立刻心虚地低下头,林正平在桌子下踩了她一脚,她只好不甘心地说道:“等吃了饭我给娘送去,不过几百个钱而已,原本还想留着给荷花置办嫁妆。”
“等荷花大了,她两个哥哥指不定早作大官了,用得着你们操心。”朱氏笑着将盘子里唯一的一块肉夹到林正平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