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半凡坐上轿子预备着回太子府的时候,虞野借病推辞未曾出来相送,而胡二娘也是被打的不成人样,头发散乱于肩上,眼神空洞无光,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虞半凡来时人潮汹涌的,虞府外面皆是前来围观的百姓,结果归去的时候,门外却是已经无多少人的了。
虞半凡略略有些感慨,可是心思却又迅速地回到了该如何从太子府上逃出去的上头。
傅和同瞧着人群已经是离去大半的了,故而也是敛去了自己先前的谦恭模样,闭着眼小憩着。
微风吹开帘子一角,虞半凡的视线同轿子外的江曲静的视线,稳稳当当地重叠在了一起。
江曲静的目光依旧是那般的冰冷让人难以接近,似乎稍有不慎,虞半凡便会被她的目光给分割成碎片一样。
江曲静的目光里忽然间一闪而过的,被虞半凡给蓦地捕捉到的,却是一丝丝得意的意味,看的虞半凡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
忽然虞半凡回想起,江曲静方才兴许一直都是在门外偷听的,故而自己和爹爹的谈话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要出逃的秘密被江曲静给偷听着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江曲静只需动动嘴皮子,傅和同自然是会深信不疑的。届时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怕是又要被剥夺去了。若当真是如此,就连爹爹也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了。
光是如此想着,虞半凡的手心便是渗出点点冷汗来,眼眸中也略过两分警惕。
江曲静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便挪过了头去不再看着虞半凡。
江曲静对傅和同的喜爱之意,虞半凡看的明白。
她若是想要成为这太子府的女主人,第一个要除去的,便是自己了。
可是既然是傅和同的心腹,那么应当也是明白她虞半凡和傅和同之间,不过只是一场交易,故而江曲静若是想要除掉自己,应当不会挑这种日子。
傅和同需要自己的医术,而她江曲静,也不会想要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点点的病死。
虞半凡稍稍的沉思后悄悄地松了口气,心中的不安之感也是逐渐的平复了下去。
“你在想些什么,一会儿一个唉声叹气的,莫不是还想家了不成?”傅和同突然的一声,吓得虞半凡身子微微坐直了起来。
“都是在京都的府邸,若是以后想岳父了,大可以差人请岳父来太子府做客便是,或者回回娘家也是可以的,我也并非那般的不讲道理的,可是?”
傅和同的声音淡淡的,似是一阵微风拂过了虞半凡的耳畔,虞半凡细细去听,这才明白了他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的了。
“是,不过是我顾虑的太多了些。”
回到府上的时候,傅和同便被他的心腹侍卫给耳语过去,说是有着要事要去办。
骤然间,便只剩下了江曲静和虞半凡二人。
江曲静眯了眯眼睛,觑了虞半凡一眼,哪里还有在傅和同面前的尊敬之意,倒像是有些轻蔑的了。
虞半凡自知傅和同虽然给了自己太子妃应有的权势和待遇,只不过对于他身边的心腹,自己还是不能够招惹的。
“我今日有些乏了,先回东房去了,若是太子问起,便说我晚膳我于东房用即可。”虞半凡言罢,稍稍沉思了片刻便接道,“劳烦了。”
江曲静面上尽显不屑之意,敛起眼眸来便不再去看虞半凡,“娘娘多言了,奴婢也是退下了,还请娘娘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莫要一夕之间生了个什么病痛来,到时候莫不要毁了这医女的名声来。”
言罢,江曲静便疾步离去,没有丝毫要等着虞半凡答话的意思。
如此嚣张的气焰,便是足够来证明清楚她江曲静于这太子府上的地位了。
虞半凡目光缓缓落在了江曲静离去的背影上,玩弄着自己的小指,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她江曲静的意思自己是听得明白了,可这又是如何,哪怕她虞半凡将来不会长成这太子府的女主人,这位子也是不会留给她江曲静的。
不过是个做梦想要成为凤凰的麻雀罢了。
“娘娘回来了?奴婢今儿个已经依着娘娘的嘱咐,将东房给彻彻底底地清扫了一番,娘娘过去瞧瞧可还满意否?”白玉蓦地一声,让虞半凡回过神来。
白玉弓着身子,谦恭地候着虞半凡的回话,虞半凡这才忆起自己白日出门前委白玉今日将东房清扫的话语。
“辛苦你了,不过我来太子府上也许多时日了,不知可否四处转转看看?”一面说着,虞半凡不忘装作期盼的眼神来,瞧不出半分的虚假来。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想去何处皆可,不过还是让奴婢陪着较好些。”白玉话音刚落,虞半凡的眼眸中便略过一丝的困惑来,白玉大抵是察觉了虞半凡这份停顿,忙接道,“太子府上的规矩众多,怕娘娘冒犯了太子,太子脾性乖张,若是怪罪下来,怕是娘娘又要遭受皮肉之苦。”
好一口一个皮肉之苦,她虞半凡又哪里不知晓,白玉不过是生怕自己在这府上寻觅出逃的地方罢了,这才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以防出了什么岔子来。
先前听东房廊子里的几个粗使丫鬟提及过,这白玉先前乃是傅和同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据说是自幼便跟着傅和同行事的人物,乃是傅和同的心腹。
原先虞半凡不过以为傅和同真要给自己安排一些个婢子来服侍,她又怎会料到,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儿,却不过是傅和同的一个眼线罢了。
虞半凡轻笑一声,笑的白玉忙抬头来瞧,却对上了虞半凡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分明是暮春之日,白玉却是倍感阴森之感。
“即是如此,还请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