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街白日里也显得异常幽静,常青的松柏于街道两侧耸立着,林荫小道上偶尔有落下的常青枝叶,这里聚集着西城最为专业的律师和会计团队,事务所云集此处。
任竹身着驼色风衣,行走在幽深的老树街,拐角处站着西装皮革的袁飞。
“你来了。”他上前,神情严肃。
“我的案子,有新的进展吗?”她问。
袁飞无奈的摇摇头,“还没有,那天如果不是祁墨铧的证词和权力,我们都拖不到今天。”他点燃一支香烟,飘出淡淡的巧克力味,缭绕在身边。
他神色犹豫,半响都不肯开口。
任竹看出他的为难,“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们铁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为难的?”
“如果,能求得到祁墨铧保你,就是最稳妥的方法。”袁飞表情认真道。
她沉默了,一阵风吹来,不自觉紧了紧衣衫。
长卷发在风中凌乱,翦水秋瞳望着上空灰蒙蒙的天色,无奈叹息一声。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低声道,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再张口去求那个人。
“我知道你是千万个不愿意,但是你有其他办法吗?”袁飞也是着急上火。
“法律难道没办法还我一个公道吗?”
“能,但我们需要借助祁氏的权力,才能拖到还原真相的那一天,法律需要证据!”袁飞握着任竹的肩膀,紧盯着她茫然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其实,你一直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忍着没说,对吗?”她泪眼朦胧,偏头仰望,愣是不让眼泪落下。
“没错,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但眼下,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茫然了。
双目失神,只觉得浑身发软,脚下一滑,险些一个踉跄。
她后退,将脊背抵靠在墙上,“你让我想想。”
“竹子,你没时间了,西城能帮你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袁飞有些愠怒,他不想看到任竹和她母亲一样,冤枉入狱。
他是对案件最为了解的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针对任家,但事实如此。
袁飞猛晃任竹的肩头,“清醒一点,哪怕你再想自己解决,也等熬过这一劫再说吧。”
她抬眸看向他,“他不一定会帮我。”
“你都没去求他,你怎么会知道他不愿意帮你呢?”袁飞急了。
“他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分身乏术,帮不了我。”任竹心沉了,仿佛一根针没入大海,虚无缥缈。
袁飞这一刻愣住了,他唯一期盼的曙光,也在任竹宣布声中渐渐沉沦。
“我会试试,如果祁墨铧醒来的话。”任竹冷静道。
“好。”袁飞将近期整理好的资料都交给她。
看着任竹消瘦的身影远去,秘书走来,在他身侧站立。
“您应该提醒她,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她肩膀上的压力太大了,能帮着扛一点是一点吧,我们继续寻找证据漏洞,务必在三天内找出一两个,能拖延则拖延。”他眼帘垂下,转身回了律所。
秘书紧跟其后,想出声安抚,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树影斑驳,落在任竹肩头,她一人独坐在医院的花园里。
秋初除了一些顽强的小野花外,其余都凋零了,留下干枯的枝丫,兴许待到来年春天才会再度生绿。
第三通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她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袁飞的建议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来的她也有诸多考量,可能人都是有私心的,过去她委身成为祁墨铧的床伴,自从韩晚晚与祁墨铧之间种种过后,两人对此事都绝口不提。
这恐怕是他们俩之间,唯一的默契了。
想到这里,任竹苦涩一笑,眉眼间一抹淡淡的忧伤。
夏虫都停止了鸣叫,整片花园里静谧无声,季节剥夺了夏日该有的热闹,她呆在这一片寂静里,仿佛过往的情绪也一并被剥夺。
“你爱过的人,都是如此吗?”沧桑而沙哑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的假山处传来,任竹抬眸。
之间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生蹲在角落里,抚摸着女孩儿的手,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着。
男孩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出头的样子,怎料声音却如同年迈老者般苍凉,对面的女孩沉默着点点头。
“今天遇见你之前,我被抛弃了三次。”她哀伤的说,眼看着泪水要吧嗒吧嗒掉,硬是被她强忍了回去。
“你不必难过,再过一年的时间,你就会遇见真爱,要耐心等。”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随即他松开了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小的红色丝线缠绕在她手腕处。
灿烂一笑,阴天里的暖阳,这举动将任竹起初对他色眯眯的样貌稍作改观。
“真的吗?”女孩带着期待的眼眸,重燃希望的看着他。
“当然啦,我算过的,绝不会错。”他拍着自己胸脯保证。
任竹看着眼前一幕,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心想怕是要收费的吧?
果不其然,安慰过后就是现实。
“那个,我还没吃饭呢,要不你先付点钱,我填饱肚子以后好再给你算算。”他双眸发光,像见了油水的肥老鼠。
女孩笑灼颜开,从口袋里顺势掏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大方的递给他。
“以后常联系,一定要帮我算到真命天子。”
男孩笑嘻嘻的收下了毛爷爷,对着太阳打量了许久,女孩不乐意道,“怎么?怕是假钱啊,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这个你绝对放心。”
确认过后,笑眯眯的揣进衣衫内口袋。
“那是,琪琪公主是最有钱的,我从幼儿园就知道。”
“行啦,我回家了,小乞丐你去吃东西吧。”女孩满心欢喜的离开。
男孩儿掏出那张百元钞票,爱不释手的来回看。
路过小花园时,被任竹一把揪住了衣领,倒提回来。
“谁啊!你干嘛揪我?”回眸一看,是位漂亮的小姐姐,明眸皓齿,生的特别美,只是眼眸间存着丝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