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晋却像是没有听到三姨娘的凄厉,自顾自问道,“给我讲讲当年的真相吧。”
“什……什么真相?”偏房小心翼翼说道。
“当年除了大夫人之外,还有谁参与了将我逐出府,”莫晋可惜地看了一眼棺材,“可惜未能亲自问问父亲。”
“妾不清楚,但老爷那时候派是派了人找,但据我所知,基本都被大夫人压了下去了,久而久之,老爷也就不再管这件事。”
莫晋阴冷地嗤笑一声,“真是我的好父亲。”
偏房早就与大夫人结怨已深,趁机说道,“那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个老女人吗?只是卸掉她当家主母的身份未免也太便宜了那个老女人了。”
“本王会让当年的人一个接一个付出代价,”莫晋却是猛然拂袖转向偏房,惋惜道,“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
莫晋微垂眼帘,似乎是在为三姨娘叹息什么,直到很久偏房下意识的笑容才渐渐淡下来,“王爷……王爷是不是说错了?妾怎么会见不到那一天呢,妾一定尽心尽力替王爷对付那个老女人。”
“不必了,你只需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就可以了。”莫晋大跨步一步,袖中寒光迸现,送去了偏房柔嫩的肌肤之中直破心脏。
莫晋的突袭让偏房根本来不及反应,先是迷茫地看着莫晋,感觉到彻骨的疼痛将白皙的手掌覆盖在不断流血的伤口,血染红了掌心,不断从指缝中流出来,血液上涌,三姨娘口中喷出多口鲜血,喉咙中的血让她说话断断续续,“为……为什么,我明……明明曾经……帮过你……”
回应的只有莫晋漠然拔出偏房心脏的刀刃。
“只有我……才能帮你……”剩下的话语偏房已经说不出来了。
只能够不断用口型表达。
只有我能帮你打倒大夫人和大少爷。
只有我能够帮你管好王府。
只有我……
尖利的疼痛让她的神色狰狞,不停地张嘴却只能够涌入冰冷的空气,只见莫晋随手扔掉手中的刀刃,将沾染了一些血的手缩回袍袖之中,“我从来都不需要谁。”
说完大踏步离开密室,空冷寂静的密室之中,三姨娘双目瞪大如铜铃空洞地看着密室的正上方,血从她身上的伤口不断流淌,一直汇聚到正中央的棺材,诡异地渗入其中。
走出密室的莫晋阴冷嗤笑一声,“多一个死人而已,就莫长风来收拾。”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两,足够在酒楼开个不错的宴席,莫长风再次出现在花楼门前时原本一看见他来便热情似火的姑娘像是看不见他一般,被丢弃在门口无一人迎接。
原本揣在怀里的银两掏出,莫长风白衣衣襟翩然,手中桃花扇哗啦一声打开,似笑非笑,宛若原本的莫氏嫡长子一般春风得意。
那都是银子啊,莫长风重新归来,似乎比最初的离去显得更加的不凡,老鸨似是这时才看到莫长风一般,殷勤地迎上来赔笑道,“小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谁知莫长风却是笑笑,低头附在老鸨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给我来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女人作陪,我今日要在此宴请。”
在以前,莫长风来此宴请的可都是京城里面地位尊崇的大人物,老鸨不敢怠慢,立马吩咐手下的姑娘做好准备,一边赔笑着引莫长风上楼,像是熟人一般寒暄道,也像是丝毫没有因当初将莫长风扫地出门而有所尴尬,“小王爷最近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多来这里坐坐,我听说小翠小红想念小王爷得紧。”
众多莺莺燕燕贴了上来,娇声嗔道,“妈妈你怎么能说出来呢。”
莫长风落座,众多莺莺燕燕围坐在周围,有女人娇羞问道,“不知王爷宴请的客人什么时候到?”
莫长风伸手够到酒杯,里面已然是被身边的女人满上的酒,“时间刚好。”
此时京城众多年轻子弟不约而同收到了莫长风的请帖,大肆在花楼宴请,说是要庆祝晋升御前侍卫。
这让众多嗤之以鼻,不过是毫无实权的傀儡女帝身边的小小侍卫而已,曾经身为镇明王爷显赫家族的嫡长子那可是要继承王爷的封爵的,现在却落魄至此。
落魄前的莫长风基本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哪怕宴请是在花楼这种不正经的地方也有不少权贵年轻子弟赴宴,可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时辰便是约定时间,却仍旧无人现身。
若是到时候无人前来,莫长风就要沦为京城的一个笑话了,虽然家族动荡的纨绔莫长风早就已经是个笑话了。
不紧不慢地与莺莺燕燕逗趣,举杯饮酒玩乐,莫长风似乎并不在意宴请的结果,更是在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莫长风,声音阴冷如毒蛇,“莫长风,你要的银两,就是用来寻欢作乐吗?”
“要我说也是王爷低调,瞧瞧这莫长风,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地位,只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
“当真是一个笑话,莫长风给我们下请帖,却不知我们早已赴王爷之约。”
莫晋沉默饮下一杯酒,说道,“他以前如何?”
“以前?”有人回忆道,“以前我们都叫他小王爷,还以为他继承王爷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莫晋兄才是天命之人啊。”
还是没有人来,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一炷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恰好能在莫晋这边隐约窥见肆意放纵地玩乐。
座中几人互对眼神,其中一人似乎与莫长风有旧怨,当即起身阴冷笑笑,“就让我来奚落莫长风一番,诸位就等着看好戏。”
莫长风和工部侍郎的儿子积怨已深那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两人都是喜欢寻欢作乐的主,以前莫长风不知道抢了多少次他订下的地方,这回老鸨一见此人前来就大概猜出了什么。
“公子?里面有人,有人啊!”
不管迎上来的老鸨便直闯莫长风之处,门扇大开之时来者环视一圈,“哟,小王爷一个人玩这么多女人啊?莫长风,你要等的人都不会来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小王爷?”
毫不留情面的奚落之下,莺莺燕燕的笑容皆是僵硬在嘴边,
“当然不是,”莫长风遥遥举杯,“你不就来了。”
在莫长风的授意下,众多女子围住来者,直接将其拖在了座位之上,莫长风亲自倒了一杯酒,笑笑,“多谢捧场。”
“胡说,我明明是来!”
莫长风打断道,“不用多说,秦兄是收了我的请帖的,我当然会好生招待。”
“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
莫长风再次打断,“秦兄难道不知我的请帖已经送到了府上?看来是下人的疏忽。”
众人惊愕,两人恩怨京城众人都有所耳闻,方才来者气死汹汹,莫长风却是一副招待故人的模样,倒是成了莫长风的座上宾。
众多银铃般的笑声之中,莫长风硬生生将其按在旁边,另一边众人脸色难看,在他们这边看来,工部侍郎的儿子刚进去时气势汹涌,没过一会儿便落座其中,倒像是特地去赴宴一般。
莫晋皱眉,率先起身,其实这场几个权贵年轻子弟的宴席也只是京城几个子弟发起的,莫晋只不过来赴约而已。
“本王有事,告辞了。”莫晋拂袖而去。
本就是为了拉拢接近这位京城新贵莫晋离开后,被冷落的众人也一一离开,有相熟的人想派人拉回出丑的工部侍郎的儿子,却被告知根本无法接近。
众人渐渐散了,莫长风的目光似是无意看向一处,嘴角牵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转回来说道,“方才秦兄不是说家中有事吗?那我就不强留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莫长风摆摆手,“既然秦兄不想离开,那今天就不醉不休。”
“告辞,告辞。”
连忙推开身边的莺莺燕燕,近乎是落荒而逃。
却不知道离开之后才有几人陆陆续续前来,一一落座之后皆是闻着桌上的酒,叫嚷道,“莫兄你也太小气了,我们几个可是听说你带来了好酒,可这只不过是普通的酒。”
他们都是以前在京城和莫长风混在一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日寻欢作乐醉酒的酒友,六部之中的几个庶子。
原本莫长风也有几个身份尊崇的嫡子,只不过现在的形势,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他们绝对不会再与莫长风有所来往。
只剩下这些被家族放弃,或者从小就被视为嫡子垫脚石的庶子无所谓地继续应莫长风之约。
莫长风击掌,老鸨将莫长风早已准备好的酒命人抬进来,饮下一杯之后有人惊呼,“难不成是杜康?”
“让我尝尝……真的是杜康!莫兄密室从哪儿得来的?”
莫长风不停地饮酒,“别想从我这里诓出怎么得来的,今天你们就负责喝就行了。”
“既然莫兄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酒过三巡,有人突兀问道,“莫兄准备继续当侍卫吗?”
莫长风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拍打案沿,这是勾栏里面常见的一首曲子,众多青楼女子和着节拍唱了起来,嬉笑声不断。
或许莫长风是真的没有听到,也或者是在装作没有听到,那人便继续喝酒,加入了乡井市民才会的猜拳之中,如此这般醉生梦死好像也不错,就如同从前一般。
“对于莫兄和我们只要有酒不就好了,说什么扫兴的话,今日有酒今日醉。”
其实他们这几人不也是在自暴自弃,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莫长风。
想再说些什么,有人拉住了他,“莫兄请我们前来,只管喝酒便是,以前……那也是以前了。”
一声低沉的轻叹掩藏在女子的轻笑声中。
“莫兄的酒量还是这么好,是在下输了。”
“莫兄来日再叙,我快要撑不住了。”
所有人除莫长风之外全部大醉,被各自的下人领回去。
莫长风屏退所有女人,继续独自一人饮酒,起身时脚步虚浮,也是醉了。
但他是无下人来接回府的,只是独自一人穿过繁华的京城街道,回到府中,恰好看见原本的镇明王爷府的牌匾被拆下便一直空着的地方,挂上一副新的牌匾。
晋王府。
莫长风刚刚踏入府门的前一步正好是牌匾挂好之时,便像是进去了一个新的王府。
从丫鬟口中,莫长风得知似乎从今早开始,大夫人的病情便又复发了。
只不过这一次持续了太久,这让众多丫鬟都开始慌了,莫长风心急火燎地赶到,发现母亲独自一人喃喃自语,身边是一众慌乱的丫鬟。
“你们先下去。”莫长风摆手,半跪在大夫人面前,拉住母亲的手,轻声叫道,“母亲。”
莫长风只不过刚刚获侍卫一职却高调在京城最好的花楼摆出宴席的消息如蝗虫一般传遍高层,叶无陌无意向太后提起时太后斥其荒淫无度,难堪大事。
此时的莫长风正在和母亲叙旧,但王府的大夫人却是对着一扇门喃喃自语,似乎看不到眼前的儿子,“他又回来了,他又回来了。”
一直不断重复,莫长风不断呼唤神情恍惚的母亲,始终无济于事。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莫晋的归来会让您恐惧?”莫长风忧虑道,这样子的母亲他从未见过,失神得就如同丢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