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落下，杀手面容扭曲，他真正确认只需要任由手中刀刃落下就可以让慕容轩死！
离得近了，现在他终于能够勉强看清楚慕容轩的神情，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为何！
难道死对于女帝来说是一种解脱吗？真是可悲可叹。
“受死。”背后传来刻板的平静声音，那是莫长风。
一把长剑自他后背贯穿到胸前，猩红的鲜血自嘴角流下，杀手手中的短刃已然无力继续前进，在中途就歪歪斜斜落在地上，刚好是慕容轩的脚边，一只精致的女足踩在短刃上，慕容轩反手握住的刀刃往上挑，顺势刺入杀手的体内，借着一瞬间杀手的阻碍而停滞借力跳开。
这般鲜血淋漓的尸体就这么落在地上，猩红的鲜血没有染上一滴在慕容轩的衣裳上，只是手中雨煌刀还在断断续续地滴落着，那些血溅起小小的血花，却不至于染上慕容轩精致的软缎鞋。
真正失去所有意识的前一瞬杀手终于明白为何慕容轩举起手中刀刃之后又不再动弹，因为身后已有人对他举起刀剑而他却不自知。
同时他也暗叹女帝和莫长风之间的默契，和绝对的信任，就如同演练过多次一般，身后的长剑穿透胸膛之时面前的刀刃才刺入体内。
这般伤口处的血，丝毫染不上二人，他是叶无陌的门人，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没想到最后折在了这二人的手中。
莫长风蹲下来确认一番，杀手的确已经死透，慕容轩看了一眼落在杀手旁边的短刃，暗道不得不赞叹杀手在使用短刃方面极为精通，明明只是一把短刃，看起来锋芒内敛的杀手却将这把短刃用得如同大刀一般大开大合，气势雄浑。
莫长风想要继续检查杀手身上的东西，慕容轩制止道，“不用找了，这般实力的杀手，像是江湖中人，身上血腥味很重，又怎么可能会有线索。”
“这具尸体如何处置？”莫长风问道。
“送到叶无陌门前吧，”慕容轩惋惜道，“不知道叶无陌会不会留他一条全尸，他本不应该动手杀我的，也是走投无路，不过叶无陌会怎么想，我倒是不知。”
当日便有一具尸体从高墙之上丢弃入叶无陌的后院之中，顺便还让后院的众多侍妾来了一番相互陷害，叶无陌杀了一个被告发与奸夫通奸的贱妾，夫人命人将尸体抬上来掀开幕布时叶无陌这才猛然拍桌起身，“告密之人与之同罪。”
女子凄厉的求饶声之中叶无陌阴沉着脸色离开，大堂众人心底阴寒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叶无陌突然翻脸。
告密之人那可是他最为宠爱的小妾啊。
科举正式报名之日，报名之地各地贡举熙熙攘攘，报名人数比上一次增长数千人，太后甚至还吩咐慕容轩与她一同驾临此地，鼓励众多学子，欢迎诸多民师在京城开设讲学，著书立说。
一时间各国众多文人名士皆聚集慕容国皇城，学子聚众讨论时事之风不绝。
此次报名之人有不少莫长风的酒友，几人一同聚在酒楼单间之中讨论京城科举事宜，听说某某某作诗一赋得当今尚书大人夸奖，某某某博古通今一时名震京城，太多太多的能人出现在慕容国的京城，众多成名已久的文人在京城聚众讲学，博得满堂喝彩，也有不对头的人当众辩论，才学卓群令人惊叹。
一时间慕容国的京城风起云涌，众多以往慕容国有名的文人名士输在了外国文人手中，渐渐行事低调许多。
但也有一人，来自江南一带的白子禅，刚来时因画工一般被人奚落，一怒之下与人辩论竟将一位成名已久的老先生说得哑口无言。
屋外行人熙熙攘攘，屋内却是酒香醇厚，这次是莫长风其中一位酒友挖开的好酒，邀请众人一同来品尝一番，实则也是想趁此机会交流一番。
“秦兄，听说你也报名了进士科？”
“让关兄见笑了，晚生确实已经报名，”其中一人笑笑，“但关兄不也报名了吗？”
“你们不必相互询问了，我们几人之中，就长风一人没有报名。”
“为何长风不报名，”有人露出回忆之色，“虽说当年落榜多次，但再接再厉未必不能够金榜题名。”
有人摇头叹息，但莫长风只是饮酒，散漫笑笑，“我落榜多次，早已心灰意冷，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是御前侍卫，混吃混喝也有好酒，人生如此何须多求。”
众人举杯敬酒，没有多说莫长风的职位什么。
有人沉闷说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当年长风可是京城最年轻的举人。”
“什么？”有人惊叹，“我记得以前的严丞相可是京城最早的，难不成长风竟比他还小就取得举人？”
知情的人皆是点头，却不再多说，因为后来莫长风一直被太学推举前去考试却一直落榜，多次之后甚至被取消资格，一时沦为京城上层的笑话。
莫长风淡笑，“这些都是过去之事，诸位无需介怀。”
“没错，我们都是来喝酒的，”有人豪爽道，“不谈酒而谈科举成什么样子。”
众人附和，莫长风同样开怀大笑，只不过眼底是回忆之色，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莫长风一人比较清楚，但他不想说，这些酒友也不会追问，这是他们几人的默契。
忽然楼下传来嘈杂之声，几人放下酒，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人正想上来。
“滚开，”张狂的男子说道，“想活命就给我滚开。”
店小二想要劝说的话语梗在嘴里，这家酒楼不算最好，平时真正的达官贵人也不会来，今日却来了一个带着众多禁军盔甲的男人，这让老板大气不敢出。
想要阻止却是有心无力，房门被一脚踹开，几个禁军汹涌而去，叶无陌脸色阴沉踱步而去，目光晦暗，“没想到是你莫长风，失礼了，这里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莫长风唇边酒不停，继续灌酒，像是没有听见叶无陌的警告，酒友则皆是停住手边动作，插话道，“不知叶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只不过这里又不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在这里恐怕会委屈叶大人。”
“我现在让你们滚，”叶无陌冷笑，“至于会不会委屈我不知道，但你们也配来此处吗？”
“你！”有人气急，猛然起身，恨不得上前如叶无陌拼命。
对于他们来说，身份，地位一直是种不想过多提及的东西，同样也是血淋淋的伤疤，无论结上了多少层伤疤，只要用力一撕，还是会血肉淋漓。
表面他们看起来不慕名利，与其家族之中重点栽培的嫡子相比不仅身份低微，才学更是不能及，但他们同样心中胸怀抱负，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一份骄傲。
不然也不会报考科举，哪怕是为了接受家族之中辅佐嫡子的命令，但哪怕有一丝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就想着要去尝试。
而叶无陌，恰恰是和他们相反的人，从来不需要经过考试，甚至也不必中举，直接由太后提携，直升皇城禁军统领，显赫叶家的嫡子，皇城之中看似新贵实则势力盘根错节。
因为他的家族从一开始就是他最高的垫脚石，再有太后拉上一把，在京城之中气焰很盛，权势，地位，唾手可得。
所以叶无陌对于和莫长风混在一起的这几个庶子，都是嗤之以鼻不放在眼中。
眼见有人情绪激动，恨不得爆发出来，叶无陌冷笑逼近，“想动手不成？”
莫长风放下酒杯，扣下桌子的声音不发不小，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方才想要反抗的人皆是眼怀希翼地看着莫长风。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若是莫长风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扣下，说明他已经动怒了，以前的小王爷动怒，惹事的人可吃不了兜着走。
直接赶出去也不少见。
莫长风起身，与叶无陌对视片刻，期间在旁人看来，足以起风云变幻之色，一个是莫氏王爷子弟，一个是老牌叶家世家嫡子，两厢竞争，便如猛兽扑击。
“既然叶统领有这个雅兴，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莫长风谦和笑笑，抱拳离开，几个酒友许久才反应过来，跟着一同离开，狼狈如几条被赶出来的狗。
身后禁军的哄笑如同鬼魅一般跟了上来，将人心刺痛。
为什么！就这么向叶无陌示弱，他们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莫长风身上，指望着他如同往常一般趾高气昂赶走叶无陌。
但诘问的话语到了唇边却是始终未能够倾吐出来，他们忘了，莫长风以前仰仗的莫氏，随着镇明王爷的获罪，已然倒塌，现在只有他归来不久的弟弟，顶替了王位。
曾经被视为唯一继承王爷的嫡长子莫长风的身份，现在是多么的尴尬，是他们活在了从前。
一只手搭在了莫长风的肩膀上，长叹一声，“莫兄不必介怀，只不过换一个地方喝酒而已。”
众人默契道，纷纷推荐其他的酒楼，莫长风豪爽道，“接下来就由我来请客。”
“风水轮流转，等我考上状元，封官之后没准叶无陌都要敬我三分，到时候我替你们出气。”有人煞有其事地拍拍胸口保证。
“你？能中一个进士就不错了，你的水平我还不知道吗？”有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