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何必忠不知道吧？”慕容轩说道，“何必忠方才眼眸深处的怨恨，我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是一桌酒菜所能抵得上的。”
“是吗？”莫长风平静说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这回轮到慕容轩沉默了。
周遭喧闹的声音突兀安静了下来，慕容轩抬头看去，原来这场盛会终于真正开始了。
毕竟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会试的内容是诗歌词赋还有文章，想要各自试探实力，文章耗时太长，诗词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先是由何必忠开口吟出一句，众多学子开始接道，一般来说先是有显贵开口，再是接连轮到平民学子。
再到何必忠时，一句晦涩难懂的诗句却是让众人哑然。
若是对照意境，就少了工整的对仗，若是强行让其对仗工整，却又少了几分韵味。
何必忠的一句诗，竟难倒了众多才华横溢的京城学子。
让人暗自心惊，何必忠平日才学之名并不外显，但却是已经到达这般造诣了吗？
尴尬地寂静之中，有人打圆场道，“如果没人对得上，不如就由我来再起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点头表示赞同。
“等等。”
莫长风的声音冷不丁地想起，“谁说没人对得上。”
随口说出一句诗。
有人直接一拍大腿，感叹道，“妙，真是妙！”
既对仗工整，又有相同的意境，隐隐之间甚至有压过何必忠一头的趋势。
何必忠不明意味地看了莫长风一眼，后者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自顾自地喝酒。
最后只能够由其他人重新起句，慕容轩小酌一口，“干得不错。”
莫长风笑笑，“这可不是我所作的。”
“哦？”
“方才那句诗何必忠以前曾吟过，只不过那是一首完整的诗词，”莫长风放下手中酒碗，“下面还有两句。”
慕容轩心中一动，何必忠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吟出这首诗。
“想必莫兄之友也是这般才华横溢，”何必忠冷不丁开口说道，“接下来这句诗，不如就由莫兄之友试试如何？”
慕容轩淡然一笑，此句诗比之之前更加难，这是故意让她难堪从而让莫长风下不了台。
毕竟伪装一番的慕容轩，何必忠认不出来，慕容轩有些无奈，她确实对不上。
这让不少学子开始看笑话一般窃窃私语，莫长风拂来桌面上的酒菜，将酒水沾在桌面上写下一句诗，并且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
慕容轩压低声音，故作男声，跟着念了出来。
当即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莫兄的朋友不过如此。”
莫长风冷冷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她能对得出来，你能吗？”
“明明是你告诉她的！”
莫长风冷笑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她？”
“写出来的！”
莫长风侧过身体，桌面上的水迹已经干了，“胡说八道。”
桌面上的字迹已然消失，莫长风不承认，众人也找不出证据。
说话的人瞪大眼睛，最终也只能够是悻悻地坐下。
慕容轩一言不发，却是面不改色。
何必忠多看了两眼慕容轩，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像是在哪里看到过，让其他学子继续，却是独自一人重新来到莫长风身边，一直盯着慕容轩说道，“敢问兄台姓名。”
莫长风暗道糟糕，何必忠不会已经认出了慕容轩了吧？
“我姓柏，单名一个轩，字长安。”慕容轩不紧不慢说道。
“看不出来，原来兄台已经及冠取了字。”
莫长风有意无意试图转移何必忠的注意力，“他只不过是看起来年少，其实年纪比我还大。”
“是吗？”何必忠淡笑，像是已经相信了莫长风的话，“是我眼拙了，还望莫怪。”
“没想到何兄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必忠不再纠缠，莫长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何必忠是见过女帝的，如果慕容轩就此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反倒是慕容轩似乎并不在意何必忠
会不会认出她，依然自顾自地夹菜，他们在宫中未曾吃饭。
“陛下就不怕何必忠认出你吗？”莫长风有些不满地说道。
“无妨，”慕容轩不以为意，“就算何必忠认出了我，他也不会说出来。”
这对何必忠没有丝毫的好处。
慕容轩点到即止，剩下的莫长风也是第一时间想通了。
“陛下来此，是想看看有没有未来可以收为己有的人才吧？”莫长风沉默许久说道。
“的确如此，”慕容轩不动声色环视一圈，“这些人之中，有人会为求权势被太后收拢，也有人信慕圣贤之道为我所用。”
“所以陛下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只要不是落在太后手中，都成不了气候，”慕容轩笑笑，“再说顺其自然就好，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陛下出来是为了散心？”莫长风无语，这是绝佳的拉拢学子的机会，彼时的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尚未清楚前途命运的举人，还未曾清楚是否能够通过会试，也就更加容易被名利，钱财，权力所诱惑。
就算无法拉拢显贵世家子弟，但每年用也会有那么几个贫寒学子突围。
但慕容轩却是按兵不动，一副只是来单纯赴一场学子的风云际会的模样。
慕容轩点头，真诚说道，“奏折无需我打理，又无大臣觐见，宫里太闷了。”
“随陛下高兴好了。”莫长风也不恼，就算慕容轩这般说看起来很是不靠谱，但心中却是确信慕容轩似乎是另有用意。
这种信任，像是根深蒂固在心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来。
莫长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叶府。
今日的叶无陌自回府起就面色阴沉，径直去找自己的母亲，叶夫人。
“母亲，证据已经被我做干净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了吧？”
叶夫人体态婀娜，“为何不让我将那丫头也杀了。”
“母亲！”叶无陌隐忍着怒气，“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叶夫人姣好的面容涌现怒气，“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何德何能值得你喜欢！”
“我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叶无陌似乎惊愕道。
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叶夫人轻叹一口气，轻轻伸手抚上叶无陌的侧脸，“你值得更好的妻子，就算是纳妾，像那种女子也不应该进得了我们叶家的门。”
“母亲多虑了，”叶无陌不动声色偏头躲开母亲的抚摸，“我并不喜欢她。”
“还要继续骗我吗？”叶夫人放下手，冷冷说道，“你别忘了，宫里有我的人，你天天跑去女帝的寝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叶无陌踉跄着退后一步，惊讶而不可置信道，“母亲，你……你竟然连我都监视！”
“你是我的儿子，叶府的嫡子，”叶夫人望着叶无陌说道，“你是我们叶府更上一层楼的倚仗！你绝对不能够出什么事！”
叶无陌皱眉道，“我们叶府已然足够显赫，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现在只需要稳住就可。”
却没想到叶夫人走上前拉过叶无陌的手激动地说道，“不，我们叶家怎么可以只是数一数二，陌儿，你要知道，你非池中鱼，你注定是要翱翔在天的巨龙！”
“母亲是什么意思？”叶无陌眼中闪过一丝孤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夫人松开自己的手，许久才平复心情，抬手温柔地为叶无陌整理平整衣襟，柔声说道，“陌儿，母亲会为你扫清前方阻碍的人，让你真正地成为人上人，但你也不能给我添太多麻烦，可以答应母亲吗？”
“我本就没有惹麻烦。”
“对于你来说，那个宫女就是一个麻烦，”叶夫人轻声说道，“真正能够配得上你的，只有显贵世家的女儿，或者正一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她们才是你最大的助力。”
叶无陌这一次没有躲开，任由叶夫人为其整理，“照母亲这么说，应当还有皇室的公主之类的。”
“公主就不必了，”叶夫人竟认真说道，“将她们当做工具便可，嫁给旁国，既能够将其流放，又能够拉拢两国关系，这是不错的选择。”
突兀一只手握住叶夫人的柔荑，叶无陌敏锐道，“母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温柔挣来叶无陌紧握的手，叶夫人温柔地笑笑，“今后你就知道了。”
“无论母亲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叶无陌顿了顿，“但母亲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吧，”叶夫人此时已经整理完叶无陌的衣裳，“你的要求，母亲也会尽量满足。”
“放过秦云溪。”
“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叶夫人轻叹道，“也好，我答应你，到时候等你真正站到一定的高度，也就会明白，那般卑贱的宫女甚至不值得你看上一眼。”
叶无陌心头升起一丝诡异之感，现在的他年纪轻轻已然是统率皇城禁军的昭武将军，还有谁能够比之更为尊贵？
大将军？
丞相？
太后？
还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