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陌手中战矛稳稳地指向莫长风，“臣服于我，过往你我的恩怨可以既往不咎。”
“恩怨？”莫长风无辜说道，“卑职实在不记得和叶将军有过什么恩怨。”
上次的屈辱一败，对于叶无陌来说一直都是心头刺，可今日摊开来说，莫长风却是一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
心头掠过庆幸的同时叶无陌也在咬牙切齿，击败他是何等的荣耀，可是莫长风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冷哼一声，叶无陌手中战矛再往前送上一尺再停下来，“考虑好了吗？”
“毕竟行走官场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朋友。”莫长风似乎有点意动。
缓了缓神色，叶无陌循循善诱，“听从我，封你王爷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同时他也在心中冷笑，他未必是真心拉拢莫长风，但只要除去了女帝身边这个最大的威胁，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孱弱的女子。
莫长风讶异道，“叶将军何出此言，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是不是在空手套白狼。”
面对莫长风的不信任和追问，叶无陌却是胜卷在握一般冷笑，“你没有选择，跟从一个落败的君主退位的下场，就只会是死路一条！”
隐隐约约之间莫长风觉得似乎捕捉到不得了的讯息，宛若能够从中窥见慕容国腥风血雨的未来，而叶无陌，就是其中的关键，搅动乾坤的人。
莫长风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妄议君主是为大罪。”
后者冷笑一声，不再多说，却是丝毫未曾将莫长风，甚至是女帝放在眼中，“确定考虑好了吗？对我出手，还是……死！”
“确实考虑过了，”莫长风率先出手，“但谁死还不一定。”
“不识好歹！你以为赤手空拳的你还能够敌得过我吗？”叶无陌直接挥出长矛阻挡莫长风想要取回战矛的路途。
想要过去，只有付出血的代价，而一个残疾人，就算手中有天兵利器也无用！
远在女帝这边是无法听得到二人的话语，只见莫长风和叶无陌紧紧地缠斗在一起，过招的速度甚至快到众人看不见。
虽然没有妄加猜测谁胜谁输，但结果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莫长风以失去战矛的代价贯穿叶无陌的战马，却要赤手空拳独自一人面对手持长矛武艺高强的叶无陌！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起码对于旁观者来说的确如此，慕容轩袖中的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莫长风试图破开密集的招式想要拿回武器，但又谈何容易！
多日不见，叶无陌的武功，竟然又高上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上一次莫长风击败叶无陌有着叶无陌掉以轻心的原因。
血……伸出衣裳，慕容轩几乎忍不住猛然站起，方才她在分神的时候，叶无陌也刚好刺中了莫长风！
血甚至从月牙白的衣裳渗出来，又因为是白色的衣裳显得更为明显和刺眼。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平等的比赛，叶无陌手中所持的武器，永远比莫长风多上一件。
同样忍不住站起来的还有与叶无陌关系甚好的官员，只不过他们是想要为其欢呼，恭贺叶无陌得胜而归，就如同迎接一个自铁血战场凯旋的将军！
太后嘴角弥漫出得体而淡的笑，询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此次比武谁会赢？”
众人沉吟片刻，似乎已经思虑良久且周全，纷纷说道必定是将军大获全胜。
在座的各位都是在官场如鱼得水的人精，自然不难看出太后的意思，也能够揣摩出太后想要谁赢？
更加有人看了看坐在太后下首的莫晋，同样是莫氏子孙，看来太后对二人的态度可谓是天差万别。
不过莫晋倒是一直用他那双阴沉的眼眸，死气沉沉地盯着演武场中，没有对此做出评价，似乎真的在等最后的结果。
但现在的局面已经明朗，再次受伤的莫长风渐渐显得力不从心，他又能用什么来反败为胜。
一道血痕，两道血痕，三道血痕，莫长风身上染血越来越多，逐步后退，有一次甚至踉跄差点摔倒，叶无陌手中的战矛如同毒蛇一般如影随形地跟上，若是最后一刻莫长风没有能够及时稳住，慕容轩相信叶无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入莫长风的心脏。
这本就是一场生死大战，慕容轩暗中看了看太后，想必就算莫长风染血演武场上死去，恐怕这个女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明明同样流淌着莫氏的血。
而堂堂的嫡子，所受的重视，完全比不上莫晋一个庶出的平民之子的十分之一。
现在的莫长风已经被逼到演武台的边缘，狼狈无比地在躲闪叶无陌的长矛，每一次险险地躲过，又随之而来更为锋锐的进攻。
“投降，已经晚了。”叶无陌冷酷说道，收回战矛再狠狠刺出，这一枪下去，莫长风将会彻底喋血。
真是可笑，名将之后，没有死在沙场上，却死在了一个小小的演武台上。
“死吧！”叶无陌怒吼。
群臣的笑容已经压在了嘴边，宛若已经看到了战场传报捷讯的信鸽起飞，迎接将军凯旋归来的皇城禁军已然列好阵势，全部人都将会为这来之轻易的胜利欢呼，失败者用他的血与肉为胜者铺垫上位的累累白骨之路。
“怎么……可能……”慕容轩身旁的大臣甚至掩盖不住自身的失态，双目瞪得如铜铃般大，不可置信地颤抖地看着演武台，说出的话语宛若断气之人最后的哽咽。
莫长风竟然……躲过了！
“怎么可能！”叶无陌心神震撼，竟然反而被自己用力刺出的长枪带得乱了一步。
莫长风的身影如风一般与叶无陌擦肩而过，同时一声极轻的回答，“你用尽全力攻击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只要躲过了最强的锋芒，突破叶无陌的封锁也变得更为容易。
叶无陌反应极快缓过神来，反手刺出长枪，凛冽的锋芒破空。
应该还来得及！
只要更快一些！
叶无陌咬牙想道，手中的战矛如毒龙破空一般闪电刺出。
“你输了。”
那道无所能够匹敌的毒龙般的攻势还是慢了，莫长风已经拔出贯穿马腹的长矛，呼啸着狂风袭来，他的声音本应该淹没在狂风之中，那只不过是一句极为轻而飘渺的话语。
可叶无陌却是真切听到了，莫长风伸出长矛只用了一招就挑开叶无陌的长枪。
长枪的枪锋在光下凛冽着寒芒，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滚落在旁。
莫长风……竟然就这么赢了。
不对！有大臣率先捕捉到了端倪，还有隐约夹杂在虚空之中的一丝杀意，莫长风手中的长矛根本就不打算收回来，它去势不减，越发凌厉，是想要下杀手！
慕容轩无声地想要制止莫长风。
当众杀了叶无陌，只会得不偿失，但那般凌厉的攻势，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一个战场武将出身的大臣，失态起身怒吼，“住手！”
“手”字还未落下，战矛就落在了……紧紧距离叶无陌颈脖的一寸处，这里的软甲最为脆弱，也最为容易突破。
怒吼的大臣不可置信地久久地盯着莫长风，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这般凌厉的攻势，莫长风竟然能够收住？
而那隐隐约约宛若幽灵一般的一丝杀意，他也变得不能确定起来，只有慕容轩眼角一跳，她确信方才莫长风是想要下杀手的，如果不是这个武将果决站起来怒吼逼住攻势，可能那一矛，就真的刺入叶无陌的颈脖处。
负责判读胜负的官吏震撼许久，才回过神来，宣读莫长风胜。
叶无陌紧紧地盯了莫长风一会儿，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杀了我。”
莫长风动作一滞。
就连叶无陌统领整个皇城禁军的将军都败在莫长风手下，自然有此特权晋升下一轮，接下来的比试太后不再观看，率领群臣离开，慕容轩犹疑地看了一眼莫长风，心中许多疑问，但还是跟着太后离开。
兵器一项，莫长风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第一，比试期间还与众多仇家相遇，针尖对麦芒，到最后莫长风甚至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摆摆手，“不管你是不是与我有仇，打过再说，赢了我，登门谢罪，输了，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想得轻易，”这时候对面的世家子弟就开始数落方面的结下的梁子，“莫长风，受死！”
以至于一到莫长风的比试，负责主持的礼部官员立下新的一条比试规矩，“各位动手前交谈时间不得超过半柱香！”
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也知道，这是为莫长风量身定做的。
后来听说有热闹赶来观战的辰枫拍拍又赢了一场的莫长风的双肩，“兄弟，你当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不多，”莫长风淡然说道，随手扔给辰枫一个新酒壶，“说好的给你的酒。”
看见酒辰枫就不再多问了，敏捷接过后说道，“多谢。”
“影卫训练大多严格，行动隐秘，”莫长风不动声色地打量辰枫身上普通人的装扮，“你为何总是能够大摇大摆活动。”
“大概是因为我有个好师傅，”辰枫大口饮酒，差点把自己呛到，补充说道，“不过师傅也说过，我大概是最不像影卫的影卫，更像个……游侠来着。”
“游侠？”莫长风意味不明地反问道。
辰枫以为莫长风是在讽刺他的实力，不服气说道，“游侠里面有武功盖世的，当然就有武功差的，像我武功虽然差上一点，但轻功还是不错的。”
“那是贼。”
“这你就不懂了吧，”辰枫得意说道，“义贼也是游侠，劫富济贫潇洒行走江湖，岂不快哉。”
莫长风暗道，果真是深受街头话本荼毒的少年。
再次轮到莫长风上场，对面的世家子弟已经跃跃欲试，“你就是莫长风？”
明知故问。
莫长风虽然没有说，但那略微抽搐的眼角似乎证实他的心中所想，敌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跟你虽然没有什么仇，但是我不会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