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轩离开之后,苏墨和祭师相对无言,最终还是祭师打破了沉默,“你测算出了什么。”
苏墨看向地上的竹山,沉默不语,其实在占星术中有一种说法,如果想要测算出一个人的命运,距离这个人越近,在离天之地越近的地方,就推测对方的命星更加准确。
可是苏墨却发现自己一无所获,哪怕辅佐竹山演练天机,策应命星,也只能够知道慕容轩前路一片迷雾,命星行进的轨迹飘渺不定,一会儿向东,一会儿是西,再就是停着不动,仿佛连个大概方位都没有。
这是他学习占星术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阻碍。
这时候祭师反而轻松地笑笑,“提前知道了天机多没意思,万一知道是失败的结果,难道徒弟你就不会继续逆命而行么?”
已经走远的慕容轩已然回到了宫中,今日的安排还有着张正居的课业,青莲迎上来,将身上披着御寒的貂裘解下,福了福身,“张大人已在内殿等候皇上。”
“老臣叩见陛下,”张正居刚想要行礼,慕容轩便摆手轻扶,也就没有了机会跪下,“多谢陛下。”
“今日先生是要继续讲授上次的课题么?”慕容轩走向书房角落,抽出一本书说道。
“今日臣想继续讲授奕朝的历史,”张正居欲言又止,“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曹闫。”
“如此枭雄,谁人不识。”慕容轩微微一笑,“先生是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曹闫的生平从来都不是慕容轩想要真正得知的,还记得张正居第一次前来教授的时候,慕容轩就曾经借曹闫来试探张正居。
而如今,张正居终于给出了答案。
“臣,誓死追随陛下。”张正居压低声音,但语气郑重。
如果外人得知这位位高权重的张大人竟然选择追随一个傀儡女帝,恐怕只会笑话他不识事务,但慕容轩知道,他所追随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更准确的说是慕容国的先帝,也就是自己的父皇。
这是父皇所安插下来的棋子,很可惜他穷尽一生都没能够斗得过太后,这颗棋子在前世掩埋了太久,才被慕容轩发现,以共同的利益结为盟友,一同将太后推下宝座。
“先生可曾考虑清楚了?”慕容轩不动声色地抽下另外一本书,放在桌面,“如今朕无权无势,甚至连性命都拿捏在太后手中,先生如果选择追随朕,前路茫茫。”
“臣已经考虑清楚了。”张正居眼中虽然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坚定说道。
“先生果真是有胆魄之人,朕没有看错人,欢迎加入。”慕容轩将两本书叠在一起,重新放回书架,端坐在书桌之前,提起狼毫书写一字,竟然是“权”。
放下狼毫的同时,慕容轩余光瞥了一眼窗户,确认这个字会清晰地映入影卫的眼中,最终将会传到太后那里。
张正居看着如此浮躁的慕容轩,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这样的帝王是否值得追随。
预料之中太后的怒火,慕容没有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当天入夜,太后便屏退众人,将手中的一张写着“权”字的纸张掷向慕容轩。
烛火映照在太后那张年轻艳丽的面容上,竟然有着几分妖冶鬼魅之感,盛怒之下,这团被揉成一团的纸张,好巧不巧地砸在了慕容轩的脸上。
“慕容轩,看来你还是没能够看清你的身份,”太后冷笑逼近,尖利的指甲轻柔拂过面容,“你只是我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安分一点对你我都有好处。”
“朕不清楚太后在说些什么。”慕容轩避开太后的五指,起身后退,避让锋芒。
“勾结朝廷重臣,意图将哀家废除,慕容轩,你以为哀家不会杀你么?”
果然与张正居联合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张正居已经将所有事情告知哀家,所以哀家劝皇上还是不要不自量力,安安分分做一个棋子就行。”
在太后癫狂的话语中慕容轩只是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但这种平静更加激发了太后的怒火。
“好,”太后残酷地笑笑,“哀家就知道甄亦媞的女儿绝对不会是什么安分之辈,那么也别怪哀家不念旧情了。”
慕容轩心中不安,跟了出去。
竟然是灵堂的方向,慕容轩拦在面前,“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慕容轩竟然还有拦在面前的勇气,太后挥手,周围的影卫围了上来,放下命令,“皇上被妖言所惑,哀家要去清理妖孽,你们就让皇上安静一点吧。”
一瞬间涌出了整整三个影卫,将慕容轩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就是元姒,她拱手说道,“陛下,得罪了。”
“你们确定要以下犯上?”慕容轩淡淡威胁说道,心中焦急不已,没有想到太后疯狂起来真的起不管不顾。
但元姒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拦住慕容轩。
清理妖孽,说得好听,只不过是想要让甄亦媞最后的尸骨也不得安宁。
“这个疯子!”慕容轩眼神冰冷,手中紧握雨煌刀,电光火石之间将雨煌刀推入一人的胸口,变故突生,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孱弱的女帝竟然突起发难。
等到元姒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轩已经趁机拔出被她重伤的影卫腰间的流鸢刀,举起格挡,竟然勉强招架住了元姒的一击。
顺势横扫,慕容轩的目标是另外一个影卫,已经有了防备的他自然不会被慕容轩伤到,下意识地躲避,再加上不能够伤到慕容轩,最后出现了一个缺口,硬是让慕容轩冲了过去。
“太后小心!”元姒追赶上来,发现慕容轩竟然不躲不顾她斩来的招式,最后只能够勉强收招。
因为慕容轩虽然只是太后的一个棋子,但也是慕容国的帝王!
还差一点点!
此时的慕容轩眼前一片血红,越来越多的影卫涌出来,拦在她面前,刀剑铿锵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之中。
不断的挥舞手中的流鸢刀,完全是拼命式的打法,不管向自己斩来的刀剑,只是一往无前地劈斩向前,冲杀出一条血路。
“甄亦媞,我们又见面了。”太后轻柔地抚摸盒子上面的花纹,就像是对着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语气温柔。
“放下!”慕容轩嘶吼,将手中流鸢刀遥遥指向太后的同时,周围十几把流鸢刀也在不同的方向指着她。
只要她动弹一下,这些刀剑就有可能刺穿她的身体。
果然……还是晚了。
母妃最后的尸骨已然落在了太后的手中,全身颤抖,慕容轩眼神通红,“还给朕!”
可是最后还是晚了,太后举起手中的骨灰盒,慕容轩原本靠着一股执念所支撑的流鸢刀也无力脱手。
刚巧一阵风吹来,太后打开的骨灰盒中的母妃的骨灰,随风飘散在夜空之中,太后在这扬起的骨灰之中疯狂大笑,“甄亦媞,没想到吧,你不仅惨死而且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慕容轩身上沾染了无数血液,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有一些骨灰刚好洒向这边的方向,慕容轩愣愣地伸出手,却抓不住丝毫。
双脚无比,慕容轩无力跪在地上,看着太后手中空空的盒子,面如死灰。
太后得意地走过来,艳丽的指甲插入慕容轩浓密的头发之中,淡淡说道,“哀家说过你只是一个棋子,棋子如果不听话了就要受到一些惩罚,这次只是你母妃的最后的尸骨,下次哀家如果失去了耐心,直接取你的性命。”
“对了,别以为哀家不敢杀你,如果你死了,哀家可以扶持另外一人登上皇位,”太后轻轻一推,呆滞之中的慕容轩便倒在地上,皱眉且厌恶地看了地上的慕容轩一眼,“陛下受惊了,你们送陛下回去。”
远处赶来的青莲愣愣地立在远地,看着满身是血的慕容轩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为其披上御寒的钓裘,“陛下,现在没事了,陛下快随奴婢回去吧。”
太后和她的影卫,已经消失在浓重夜色之中,慕容轩坐在地上,低着头,肩膀耸动,似乎在抽泣。
身上的血并不是慕容轩的,那些影卫还没有这个胆量真的敢伤一国的帝王。
宫中的这场闹剧,有不少宫女太监看到,但无一人敢议论,太后的铁血威严,早已深刻地印在他们的奴性当中。
青莲和一些宫女送慕容轩回去之后,便发现她们的陛下沐浴睡下后,神色表情都是呆呆愣愣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变傻了。
有宫女过去通报太后,得到的命令却是不得请御医前去,任由其自生自灭。
太后寝殿中,一切的祸首沐浴更衣就寝,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元姒闪现出来,“回太后娘娘,陛下现在已经就寝。”
“给我看好她,”太后冷笑,“也是时候让陛下看清楚,究竟谁才是慕容国真正的掌权人。”
“属下遵命。”元姒悄无声息地离开。
宫中剧变,就这么被太后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仿佛只是投在深潭的一个小石子,还没有来得及激起波澜,就沉入水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