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秦悦和云溪推了她一把,拳头落空狼狈摔在地上,怨毒的目光投向二人。
“轩姐姐既然说了平分,你不守规矩,竟然还出手伤人!”
云溪双手叉腰,声音故作凶狠,但因为才十一二岁,反而有些稚嫩得可爱。秦悦护住妹妹,“你不用觉得怨愤,柏轩本为第一个盛饭都愿意平分,你是第二个何苦出手伤人。”
旁边的众人竟然都是冷漠地看着她,甚至已经有人去盛饭了,意识到情势不利的她,只能够用更加怨毒的目光看向慕容轩。
后者扯出一个笑容,伸出瘦纤的手,女子冷哼一声,觉得这时候扶她起来太过虚伪。
然而慕容轩拿走了她的饭菜,仍是笑着说,“不守规矩,总要做些惩罚的。”
饭菜重新被倒回了原处,女子咬牙离开。
因为腿伤,慕容轩被送去医馆,一处隐秘的山谷养伤。
医馆里还有着其他病人,非死即伤,慕容轩观察了几天,发现这里原来是影卫秘密的疗伤处。
过了大概十几天,慕容轩的腿终于能够勉强下床活动。
“姑娘,你的腿还没有完全痊愈,需要多加休息。”
小桥流水,河水潺潺,河中有一亭,古朴典雅,慕容轩便站在亭中观赏着初夏风光,视线中河上有一桥,桥上是背着大竹篓身穿布衣的何大夫,焦急开口。
“无碍。”慕容轩摇头之间,但也坐在了椅子上,这也算是一种休息。
“姑娘可有按时换药?”何必安走到近前。
“放心,我每天都会按时换药的,只是你又上山采药了?我记得你是昨天出去的,怎么今天才回来?”
听后何必安扯出一个苦笑,“我见山壁上生长有药材,便爬上去摘,结果困在那里了,知道今早打猎的猎人发现我我才得救。”
何必安是个可以为了药材而不要命的大夫,慕容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短短十几天,这位何大夫受伤无数次,十次有九次是因为摘药,还有一次是因为寻药。
慕容轩看了一眼竹篓,采的草药竟然比前天出去采的多了一倍,好奇追问,“怎么采了这么多药回来?”
“来了一个新的病人,他伤太重,基本用完了我储备的草药,”何必安露出担心之色,“所以我多采一些,姑娘走路要多加小心,我先去看看病人。”
重伤?新的病人?
慕容轩有些好奇,就一起跟了过去,何必安显得很着急,没有一会儿就把慕容轩甩在身后。
但辨认着方向,慕容轩已经认识了路,所以并不担心。
却没想到,几个空处的房间都没有何必安的踪影,只剩下那个长久空置的偏僻房间了。
只有不是影卫才会住的房间,慕容轩决定过去看看。
此房间深处密林之中,周围围着一些木栏,种植着一些草药,没有走到近头,已经可以看到何必安着急得冲出来,见到慕容轩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问道,“姑娘怎么来了?”
“随便走走。”慕容轩随便扯了一个谎,别人或许不信,但一心扑在医术上的何必安绝对没有心思怀疑慕容轩的话的真实性。
“那姑娘来得正巧,我有一味药需要回去取,可否帮忙照顾病人一二?”
慕容轩点点头,何必安已经是立马冲向药房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病人,能够让何必安这么上心。
房间里弥漫着浓厚苦涩的药味,中间放置一张大床,有一些地方竟然已经染成了血红色!
竟然是莫长风!
他躺在床上,虽然全身多处包扎但还是满身血迹,唇色苍白气若游丝。
莫长风怎么会在这里!慕容轩皱眉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可谓是随时都会死去,能够撑到现在只能够说是何必安医术高明和他的求生意志实在顽强。
可苏墨又说他被叛军俘虏,这下子慕容轩也不知道谁真谁假了。
莫长风眼睛睁开一丝缝隙,沙哑开口,“水……”
将手递到他手里,却是又将杯子倾洒在身上。
伤口遇水,剧烈的疼痛几乎让莫长风再次昏死过去。
只能够帮忙喂水进去了,慕容轩用勺子,将水慢慢滴进莫长风口里。
滴着滴着,发现莫长风竟然又闭上了眼睛,怕是又晕过去了。
刚好何必安赶回来,手里拿着慕容轩不认识的草药,碾成汁,涂在莫长风的身上。
因为男女之别,慕容轩转过头,知道何必安松了一口气,才转回来,发现莫长风身上的血果然不流了。
“幸好,算是救回来了。”何必安擦擦额头滑落的冷汗,莫长风的伤太重。
“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慕容轩放下手中水杯。
“不清楚,他是前天夜里几个影卫送过来的,也没有告诉我。”
影卫?难不成是太后?
而且莫长风受伤,不是应该送往皇宫让御医诊治吗?虽然何必安的医术没有御医能够比得上。
“他有人照顾么?没有的话我可以照顾一二。”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等莫长风醒来后问一问。
何必安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建议,此地太过偏僻,他又有其他病人,实在忙得错不开身。
“那就有劳姑娘了。”
“不客气。”送走何必安后,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应该是太后派来监视的影卫。
慕容轩不动声色地在他昏迷中继续喂水。
但也在有意无意地看向周围。
房间并没有什么东西,根本藏不住人,所以不必担心屋里也有影卫。
但是这里位置偏僻,周围都是密林,同样也很适合影卫躲藏。
一直到了夜里,莫长风突然发起高烧,但是此处位置偏僻,慕容轩腿上也有伤,来来回回很麻烦。
干脆慕容轩就直接出去,四周幽静无比,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
但阴影处,一定埋伏着影卫,慕容轩感知不到,却能够猜到。
“有劳帮我请下何大夫过来,病人突然发起了高烧,如果他死了,你们也担待不起。”
果然,暗处一道人影闪现,然后远去。
接着便看见何必安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姑娘,刚刚有人射了一张纸条说病人发起高烧,这是真的吗?”
一边问,何必安已经往里面走,根本不用慕容轩回答,略微把脉,就清楚了情况的严重性。
莫长风的脉象非常微弱紊乱,发着高烧,嘴里还在说着胡话。
全身滚烫,危在旦夕。
撕开衣裳,何必安将针插到莫长风各个穴位,面色凝重。
一根根银针散发着冷光,烛火摇动,慕容轩想去关上大门,触碰到木门的时候,何必安却阻止了他。
情况非常危险,身上的伤口因为莫长风不安地乱动又渗出了血,在衣衫上蔓延开来,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血花。
何必安额头渗出冷汗,越来越多,屏住呼吸,不断调整银针。
“准备一盘水。”何必安出声吩咐,慕容轩拖着伤腿去装水,因为走得太急,伤疤竟然有些裂开。
但慕容轩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端来了水盘,将冷湿的毛巾敷在莫长风的额头上,却没想到手被一把抓住。
“是你吗?”莫长风虚弱问道。
不知为何,慕容轩虽然不知道莫长风说的是谁,却神差鬼使地应了一声。
“不要死……”
现在在床上危在旦夕的是你吧,慕容轩一头雾水地看向何必安,后者轻声对她说道,“现在病人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嗯,我没死。”慕容轩知道何必安的意思,尽可能地稳定莫长风的情绪。
脉象由原本的虚弱且紊乱也逐渐变得只是虚弱,何必安松了一口气,拔出一根银针,插回布帛。
过了许久,莫长风一直沉默地安静着,睫毛只是偶尔才颤动一下,像是睡着了。
慕容轩试着抽出手。
手上的力度更紧。
只好一直任他握住了。
忽然有轻微的声音响起,飘忽得像是不存在,莫长风嘴唇嗡动,“对不起……”
应该是幻听吧,慕容轩没有理会,继续闭目养神。
“对不起……”声音又更大了一些,莫长风睫毛不停颤动,像是在做噩梦。
“对不起!”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莫长风忽然松开了慕容轩,痛苦地嘶吼,蜷缩在一起。
“是我害了你……”
这下子,莫长风忽然全身抽搐,大口大口吐血,像是一朵一触即破随时凋零的花。
何必安手忙脚乱地将银针拔出来,急忙按住莫长风,“快按住他!有个银针扎错穴位了!”
再不取出来,莫长风没有死在失血和高烧,反而会死在他的银针下。
而他也不知道,为何刚开始莫长风情绪稳定,最后说对不起的时候,忽然暴躁,但话里的愧疚和悲伤,像是淹没全身的潮水,让人绝望。
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自己如此痛苦,又得不到救赎,一分神,手中的银针便扎错了穴位。
他的手一向很准,今天却是失手了。
何必安屏弃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静心,重新拿起银针。
却是错愕地看了一眼慕容轩,她近乎拼命地按住莫长风,眼中流露的,竟然是近似莫长风话语中的悲伤与绝望。